回家,还是回家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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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回国,想起回家看父母这件事,心情都很复杂。


想回,又不想回。


这次回来杭州开会,行程就安排了两天。礼拜天到杭州,打算礼拜二下午直接飞回巴黎,不回老家了。


过去的一年我回国六次,五次都回家了。记得有一次邻居问我爸,他想知道我的工作到底是在临沂还是在巴黎?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?


后来我爸也有点怀疑我了,觉着我回家这么频繁,在巴黎的可能性不大。


好在我的朋友圈有图有真相。


我不想回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回来的太频繁,而是因为最近回家的感受和心境跟以往不一样了。


好怀念我大学时代假期回家的时候,爸妈可以来车站接我。


几年之前,他们的身体每况愈下,变成在楼下迎接我了。


而现在,他们只能在家里等我。


爸爸坐在轮椅上。


这些变化对我来说心理落差很大。落差大的原因,并不是因为迎接我的方式发生改变,而是因为父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了。


这也是这次我不想回家的一个原因——我是在突飞猛进,而他们却每况愈下。


关键是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

所以内心想逃避,不想面对现实。


不过这次,我在最后一刻改变了计划。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来自于刘太太。在我从杭州去上海机场的路上,她给我发微信,问我在哪儿。


我说准备去浦东机场回巴黎了。


她说,没有必要那么着急,建议我改一下机票,回趟老家看看。


一个是接下来我可能会更忙;另一个是她带几个孩子没什么问题,让我安心回老家看看爸妈。


接到她的微信之后,我把回巴黎的日期推迟了两天,订了从上海去日照的航班。


她从行动和心理上支持了我。


我家的地理位置比较尴尬,虽然周边三个城市都有机场,青岛、日照和临沂,但是出了机场,都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才能到家。


我邀请刘太太第一次去我老家的时候,她差点跟我黄了。人家觉得你们这沂蒙山区条件怎么这么艰苦,交通也太不方便了吧。


就差骑驴了。


后来我骗她说,我家附近准备要建个机场。刘太太明知道是假的也信了,到现在别说机场,连个火车站都没有。


去日照的机票确定后,我通知了几个人。


首先是日照的一位好大哥,我想跟他见个面,他说正好有时间,可以一起吃午饭。然后我又喊了在临沂的孙总,邀请他跟我一起过去,因为日照的这位好大哥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。


同时我又通知了在老家的梁晨,她刚买了一辆阿尔法,我说你让司机来日照接我一下,我试试你的新车。


我喜欢这种万事俱备的感觉。


多年来我已经很少去打没有准备的牌,走到任何地方都希望提前安排,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。


日照是个沿海城市,我是第一次来。在行政划分上,以前是临沂下属的一个县,后来独立成为地级市。日照划出去之后,临沂失去了沿海城市的称谓,前几年重新定义了临沂的区域称谓,叫“近海临港”,意思是靠近日照海,临近连云港。


想起来,就应该把日照从临沂单列出来,否则叫沂蒙山区为沿海城市,感觉怪怪的。


我百度了一下日照的大体情况。


它位于黄海之滨、山东半岛东南侧翼,东隔黄海与日本、韩国相望,西靠临沂,北连青岛、潍坊,南接江苏省连云港。因为人口少,只有三百万人,经济发展总量没有办法跟临沂相比,但是平均水平比临沂高。日照市的书记、市长都是70后,配备得非常年轻。


在山东,相比于日照,在临沂做官比较吃亏,因为人口基数大,公务员群体多,晋升的几率小很多。


怎么说呢?


比如临沂和日照,都是地级市,需要的市级领导一样多,一个职位都不少,但是临沂有九县三区,日照是二县二区,各个县区领导要被提拔成市领导的几率,临沂是日照的三分之一。


总体上来说,山东的官员只要是沿海地区的,提升速度都非常快,而内陆城市的压力会大一些。这几年因为种种原因,山东的发展总体上已经在走下坡路了。


网络上高层检讨了很多年,但是整体经济发展状况与江浙地区相比,已经拉开了很大的距离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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互联网的风潮山东人没有抓住,创新意识比较落后,官本位思想严重,整个体系还是需要重新整合。好在山东人实在肯干,整体情况还是很乐观的。


上海飞机准时起飞,整个华东地区的天气非常好,飞机比预计时间提前了10分钟到达。孙总已经在机场等我,我们一路疾驰去市区内的一家海鲜餐厅吃饭。


孙总依旧那么神采奕奕。他上车后看到我,第一句话就是,刘胜,你的头发多了不少白的,这几个月没见,怎么老了啊。


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。


当然也可以说是忙的、累的,但是作为男人,谁不忙谁不累呢。


最近在创业期,岁月确实给我加持了颜色。


不过我不想反抗了,白了就白了,反正总是会白的。


我妈的头发也是全白了,大约五年之前还是半年染一次,后来突然有一天就说不再染发了,年龄大了,头发就应该是白的,染黑了反而显得不真实。


我妈也是放弃抵抗了。


其实我和妈妈的心境差不多,她七十多岁,我四十多岁,每个年龄阶段都有自己的预期。


机场到餐厅也就20分钟,老朋友相见格外开心。


唯一的遗憾是中午不能喝酒。


午饭却吃得无比尽兴。


每一次相见都是久别重逢,内心的温暖和感动洋溢了整个饭局。我们相谈甚欢,各自表述生活的美好。


快结束的时候,我收到梁晨的微信。她说,刘哥,我的驾驶员已经到了。


两个小时后,告别,出门的时候却发现,梁晨和她的驾驶员都在,她来了却没有告诉我,给了我一个惊喜。估计为了等我,午饭都没有吃。


她就是这样的人,对朋友永远那么真诚,跟我也永远那么客气。


几个月没有见她,瘦了,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比以前更好了。


从日照到我家,大约两个小时,我们两个人聊了一路。我认识她大约有三年了,她在我心目当中,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妹妹,虽然是女孩儿,但是她却拥有很多男人都不可能有的标签,那就是讲义气、负责任和善良。


这个八五后,拥有着双重身份,她既是守业者,又是创业者。她有着很多人无法触及的先天优势,也有着不可想象的压力和挑战。


人生的链条中有很多环节,没有一个人可以错过。世界上没有白走的路,她的这种历练和阅历,会给她一个相当灿烂的未来。


而且这个未来不是一般人可以实现的。


我有一个多年来养成的习惯,就是每次回国先不通知我的爸爸妈妈,主要是不想让他们担心,他们这一代人对飞机还有恐惧症,总觉得长途跋涉不安全。


所以我几乎都是突然袭击。


这次也不例外。


上了梁晨的车,我才打电话给我妈妈,我告诉她,我现在人在日照,两个小时后到家。


妈妈听了很惊喜,接下来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,儿子,你晚上想吃什么?


我再大也是她的儿子。从生下我的那一刻到现在,她永远关心我的一日三餐。


我说晚上简单一点,做点小米粥,我从日照带回的大螃蟹,咱们蒸一下。另外我还嘱咐妈妈,别忘了通知姐姐一家人一起来吃饭。


我进家门的时候,姐姐已经在厨房里准备饭菜了。


每次我回来,他们都把我当成超级贵宾。在他们心里,我跟任何人都不一样,既是他们的支柱,又是他们的荣耀。


妈妈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迎接我,爸爸不在客厅。我走到爸爸的房间,看见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脑旁边,没有回头,也没有说话,仿佛我没有回来一样。


我赶紧跟他说了一句话,我说,爸,你身体还行吧!


他回答说,今天护工不在,也玩不了电脑。


看到爸爸失落的样子,我五味杂陈。


他再也没有以前的激情了。


自从前年动过大手术之后,爸爸在轮椅上已经生活了将近两年,这两年对他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。他有时候情绪平静,有时候情绪激动,也有的时候会在我们聊天时突然哭泣。


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。


这也是另一个我最近不想回家的原因。


我内心当中接受不了他这个样子,我甚至永远希望他是那个随时可以批评我、骂人、摔东西的爸爸。


可惜他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,乖得像个孩子。


这个世界仿佛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。


他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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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大约两年之前,他还希望写一点回忆录,写好的文字发给我的时候,内容已经不成章法了,有很多的语病和错别字。


年轻时候的他,绝对不是这个样子。思维清晰,口才极佳,健谈,他曾经是未来和理想的代名词,可以说是影响了我的一生。


而今天他再也没有能力去写回忆录了。


历史的长河里,也许不会有他的痕迹,如果有一天被人记起来,可能会说是刘胜的爸爸,但这个前提是,我也要被记起来。


我想这可能也是我今天坚持写日记的原因,我不想有一天像他一样,想回忆的时候已经写不出字,再多的记忆也串不成一条线了。


爸爸的时代已经过去。


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活着。


我看到他的时候,那种无力感无法形容,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欣喜,没有期待,有的只是对他的担心和焦虑。我们都在说明天会更好,但是现实当中我却希望,明天不要糟糕就行。


就像在黑暗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的光。


做梦的时候,有时会感到窒息。会梦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,找不到回家的路,我焦急地去问身边的很多人,他们都摇头说不知悉。


惊醒之后一身的汗。


妈妈的身体状况尚可,但是最近耳背得厉害,打电话的时候,需要调到最高分贝,见面聊天类似于吵架。


赶紧去医院帮着妈妈配了个助听器。她这种属于神经性耳聋,如果不辅助治疗,语言中枢会退化,整个人的反应就慢了。


幸亏我回来的及时。


有时候我在想,妈妈听不太清了,她的世界有一天会不会突然变得清静。


内心当中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。


我们常常在问,时间到底去哪儿了?对我来讲,时间就是孩子的成长和父母的老去,他们分别在我的两端,让每时每刻的逝去都变得那么明显。


我时常想留住时光。


让孩子不再长大,让父母不再变老,可惜这些都是梦。


想起这些,感觉人生落入了低谷,所有的荣耀褪去,突然倍感寂寞。


回忆起了一个朋友。


他叫易善佑,是一个很有才华,也很有情怀的人。《裸婚时代》的那首主题曲,《等不到的爱》就是他写的。


有一天晚上在巴黎,我请他喝酒,我们聊起了人生。


他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台湾人,在大陆工作很多年,已经财务自由。在外人看来,日子应该是十全十美了。


在聊天的过程当中,他问了我一句话,他说胜总,你人生当中有没有特别孤独的时刻。


我想了想说应该有,但是并不多。


我的性格跟一般人不一样,我可以用我外表的狂热掩饰掉内心的孤独,把孤独驱赶走。


他说他有过,并跟我分享了一个时刻。


他说他有一天从大陆回台湾,落地桃园机场后,本来应该开车来接她的姐姐,因为临时有事不能来,他就决定一个人坐捷运回家。


走到半路,他下了车,去了一家奥特莱斯。想去购物,或者说去打发时间,顺便等办完事的姐姐来接他。


他在奥特莱斯待了两个小时,一无所获。


他说他突然之间对所有的品牌都不感兴趣了,偌大的卖场没有找到一件适合他的商品,当时他非常失落,就坐在台阶上。


他思考了很多。


他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境,对所有事情突然之间就不感兴趣了,这种感觉来自于一霎那,却又感觉由来已久。


这就好比一个人,正走在华丽灯光的马路上,突然之间灯熄了,突然找不到了前方的路。


他说他当时哭了。


后来他说,这种孤独可能有一定的背景,比如说,工作将要发生变化,父母身体也面临一定的问题。一直非常坚强的他,突然之间,就感到内心的柔软。


今天,此时此刻,我在家里,一个人坐在客厅。突然之间,对他的孤独有点感同身受了。


家里只有四个人,爸爸、妈妈、护工还有我。


妈妈已经去休息,爸爸和护工还在做睡前的准备,老婆孩子远在天边,微信当中没有一个可以推送的消息,突然感觉到了空气的静止,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。


寂寞。


在这个时候容易思考人生的意义。我在想,我奋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?


就为了漂泊在异国他乡有一个家吗?还是为了回来的时候享受衣锦还乡的荣耀?亦或是在我死后,墓志铭上可以刻下一段令人欣慰的文字?


好像都是,也好像都不是。


感觉人生已过了巅峰,两头都是下坡路。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们,就像一支两头都要点燃的蜡烛,都被需要。


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巅峰时刻。


这种时刻,绝对不是金钱或者社会地位所决定的。


而是一种综合实力进行交织后铸就的抛物线,我们都曾经在抛物线的那个顶点待过,相比人生几十年,那个时刻非常的短暂。


我们还没有好好珍惜,就过去了。


我们拥有了金钱和地位,到头来,身体却没有配合我们。我曾经长时间在医院陪床,最长的时候连续一个多月。


在那里目睹的一切,都会让我对人生重新定义。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对人生从容和淡定,在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时候,人生允许我们趾高气扬,允许我们飞扬跋扈,但这些都会成为过往。即使帝王将相,也逃脱不了烟消云散。


写完这篇文章,感觉心情非常压抑,几次都要落泪。我应该说是一个内心特别坚强的人,但是这一刻我想放肆自己,不想再去坚强,想哭就哭。


我决定出来走走。


跟杭州依旧酷热的高温不同,山东已经是秋天。我穿一双拖鞋,披了件西服外套,走在小区外面的街上。


因为已经快到凌晨,大街上人烟稀少,灯光散落。偶尔有一辆出租车经过,轮胎跟地面的摩擦声是那样的刺耳。天空中挂了一轮残缺的月,我看不到星星。


在这个城市有我年少最辉煌的时刻,我生活到了19岁,10多年的双人徐,几年的刘胜,它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,而我也不是。


那个时候瘦瘦的身体盛着最悸动不安的灵魂,而现在发福的肚子里已经装不下昨天的梦。


走到路灯下,看到了我长长的影子,高档的外套和廉价的拖鞋,巴黎和临沂,刘胜和双人徐,过往和未来,走过的路和心中的海,仿佛会把我一分为二。


我百度了一下人格分裂的定义,我断定我就是。


每一个人活着,都有着双重身份,我既是爸爸,又是儿子;我既有坚强的外表,又有一颗脆弱的心灵,还有那不对等的双城记。


好想再回到巴黎。


也好想还能够每年都会回来。


我不知道这种境况能够持续多久。


我知道,这个我不能决定,这取决于我的父母。


他们在,人生尚有来处,他们不在,人生只剩归途。


都好好的吧!


拜托了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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