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合好散

  签证出了点小插曲,特郁闷,主要是我没有正式工作,属于自由职业者,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无业游民,有出国滞留嫌疑,需要让我继续补充资料,重新审核。


  我最担心的问题是啥?


  大家都过了,我没过,那多尴尬。


  要求补交房产证、行车证、银行流水,一上午跑来跑去,而且要50万的存款证明,我刚交了房款,只剩30万余额,需要借20万,愁死我了,借了一早上……


  心不在焉。


  雪大,走路时,摔倒了,裤子也摔破了,腿也摔青了。


  倒霉了,喝凉水也塞牙,下午手贱,又被刺到了,很深很深,缝了几针,主要是我走神了,另外防护也没到位,是我自己的原因,他们倒是蛮自责的。


  屁股疼、手疼这些都不是事,关键是我心里不舒服,为什么呢?


  大家花几万元跟着我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,万一我没能提供足够的价值咋办?万一队友对我失望咋办?大家越说没有需求,我越觉得不好意思,毕竟我们的团费要比其他人的贵,因为要均摊出我的费用来,甚至还要有额外的利润。


  我生怕自己不值这个钱。


  出发前,我就在想,我给大家带点什么礼物呢?送本签名版的《白鹿原》?这个不是事,已经送过了。送幅油画?这个可以,总而言之,我希望能与大家搞好关系。


  另外,我在农村待久了,对外面的世界有着恐惧感,总是害怕出去,别说出国了,就是去上海我都不愿意去,上次去南通考察枕头,大家提议去上海玩,就那么近我也不想去,我觉得没有资格感,在咱村子里,咱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,有着绝对的优越感,为什么不愿意去上海?


  是怕这种优越感被挑战。


  一进上海,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小丑,看谁都比自己牛B,那么就会产生怨恨式的自卑感,从而使自己恨这个城市,恨所有比自己优秀的人。


  从济南飞虹桥机场,到了上海,自由活动,我突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?


  顺手发了个朋友圈:在上海!


  胡老师给我打电话:真在上海?


  我说,在。


  他说,来复旦吃饭吧。


  我说,行,现在12点,我差不多1点到。


  他问,你们几位?我先点上菜。


  我说,俩,我和颜姐。


  他说,不用着急。


  坐地铁?地铁快,可以选10号线,但是我觉得咱拖着三个大箱子坐地铁是不是不礼貌呢?有没有农村人进城的感觉?关键是出租车司机在机场排了这么久,咱告诉他去地铁口,他不崩溃了才怪呢,还是直接打个出租车去复旦吧,应该用不了150块钱。


  出租车司机帮着把箱子搬上车……


  阿俊姐跟我讲过一段话:90年代,我在上海读书的时候,那时的出租车司机就已经做到戴着白手套开车了,青岛司机到今天也还没规范到这个程度,这就是青岛跟上海的差距。


  阿俊姐是极力建议我勇敢地闯荡出去,否则永远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优秀,在一个村子里,你再优秀也只能当个村长,假如在上海你足够优秀呢?也许是市长,平台不同,那么结果不同。


  我还是那个问题,没有资格感。


  坐在出租车上,看着一座座高耸的大楼,我在想,上海这么大,能有我的家吗?


  若是没有我的家,那么上海对于我而言就是冰冷的。


  阿俊姐说的出租车素质的问题,我也遇到过,2008年,我乘坐的出租车在高架上出了事故,我在副驾驶上,玻璃都撞碎了,司机下车第一件事是先去开副驾驶的门,把我拉出来,检查我有没有受伤,并且坚持送我去医院检查,车费也不要了,他压根就没考虑事故处理的问题,焦点全在我身上,恰好那天我喝多了,也没受惊吓,也没受伤,司机给我留了名片,说若是有问题,可以给他打电话。


  可是,我还是不喜欢上海,总感觉不属于我,我喜欢掌控,可是在上海我什么掌控不了。


  到饭店时,一个叫胡磊的读者联系我,说他看到我在上海,问能否买我一天的时间,我不是写过500元/天嘛,他要买,问我方便不?其实我写500元/天出台费是开玩笑的,找我不用花钱的。


  我说:“方便,你过来吧!”


  我只是想让他帮我个忙,就是若是方便的话,下午送我去机场……


  胡老师点了四个很精致的菜,他说这样,吃完咱再点,千万别浪费。


  我调侃胡老师:“在我们北方,这是不合适的,我们那边哪怕是吃不了,也要点上一大桌。”


  吃到最后也没吃完。


  胡老师建议大家使使劲,吃完,若是吃不完,会觉得内心愧疚,我去胡老师家里吃过饭,他们饭前要先祷告,感谢上帝赐予粮食等等,很受感染,说起来也是七八年的光景了,当时他大女儿才读小学,现在高考了,当时有个故事很让我感动,有个女生说她不会亲生的,她特别委屈,回家向爸爸妈妈求证,结果爸爸妈妈陪她一起唱赞歌,去祝福那个女生,要爱不爱的人。


  当时,我问过胡老师一个问题,《圣经》的核心是什么呢?


  他说,其实一个字就可以概括,就是爱。


  我问,中国是不是没有信仰的国家?


  他说,恰好相反,中国是信仰最多的国家,什么都可以拜,哪怕是石头、大树,中国是鬼神最多的国家,但是是最不敬鬼神的国家。


  我说,这个有点矛盾吧?


  他说,不矛盾,你说的是畏,而不是敬,总拿着糊弄的心态去对待他们,把鬼神想的特别世俗,拿点纸钱就能忽悠住他们,喜欢谈交易,我拿这点钱是来买回报的,你好好表现,下次我烧的更多。


  吃过午饭,胡老师问我什么安排?


  我说,去机场。


  胡老师问,几点的飞机?


  我说,晚上11点,不过我要提前去,因为我带队。


  胡老师提议,去喝杯咖啡再走。


  我们就下楼了。


  到了停车场,服务员追了过来,我一看,他拿着我的手机,小伙子笑的特别灿烂,让我瞬间感觉到上海是有温度的,真好。


  在等车的过程中,来了个老太太朝我伸手:孩子,我饿了,两天没吃饭了,又感冒了,能给我点钱买饭不?


  我问,你想吃什么?


  我的意思是什么,你真饿了,我就去给你买点,但是要钱没有。


  她继续在那里说,不停地咳嗽,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个骗子,但是我不能下这个结论了,为什么呢?因为中午胡老师给我上的课就是说话做事不要绝对,要给0.01%留有余地,一切皆有可能。


  吃饭时,胡老师说:“我与你,我与过去的我最大的区别就是,我更开放一些了,例如我信上帝,过去我读《圣经》是怎么理解的?认为里面的对话是隐喻而已,但如今呢?我能感觉到,对话是真实存在的,就是他们与上帝的对话。”


  他是批评我过于武断。


  我说,我也没有过去那么武断了,例如我不信任中医,我非常赞同鲁迅的观点,中医不过是有意无意的骗子,但是我儿子身上的湿疹传统治疗办法就是白搭,找了老中医给看了看,一抹就好,飞扬得了蛇胆疮,去医院都治不好,我们隔壁村有个医生,给打了两针,无名针,第二天就不疼了。


  他说,咱就拿算命来说,可能真的有人能破解你的生命密码,但是这样的概率是很低的,至少街头上的那些算命先生是不具备这样能力的,不能因为街头上的这些人的存在你就否定了这种可能,要留个门缝,当然你问我有没有遇到,我也没有遇到,也没有答案。另外,命越算越薄的意思是什么呢?就是说,你对算命越痴迷,越容易被控制,因为你在摘除可能性,算着你离婚,那么你就不由自主的朝离婚方向暗示,终究会离婚的,其实命运是有无数可能的,就是我以前问你的问题,你是选择了命运,还是被命运选择着?有个得了癌症的女士去找一个算命先生,这个算命先生据说很灵,很有职业道德,有啥说啥,算命先生一算,感觉这个女生年后可能会越来越弱,他特别纠结,不告诉她吧有悖于自己的职业操守,于是他说了实话。


  我问,这个女士后来呢?


  他说,后来果然越来越弱了,再后来被介绍到心理研究所了,教授告诉她自己也学过周易,并且研究很深,愿意帮她算一卦,一算,说年后越来越好,熬过春天就可以了,如今这个女士身体状态越来越好了,你说到底谁算得准?如果是你,你是愿意被命运选择还是选择命运?这个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,你到底想要怎养的活法,主动?被动?顺从?抗争?安排?创造?


  我问,你接触了这么多谈开悟的人,包括和尚、道士之类的,有没有真的开悟的?


  他说,目前我还没有遇到,但是我相信有人肯定已经寻找到了终极答案,这些年见过的奇人太多了,包括有返老还童的,他过去一身病,现在病都没了,他说自己的肌肤都在变得细腻,未来肌肉、骨骼都会发生变化。


  我问,你觉得是真的吗?


  他说,病历我看过是真的,病的确没有了,已经闭关3年了,他说还需要继续闭关两年,谁都不见,我跟他讲,你什么时候眼袋也没了的时候,我就信了。


  我问,这些人好接触吗?


  他说,好接触,我接触过太多了,但是忽悠者居多。


  我问,真的有特异功能存在吗?


  他说,有,这个你应该找孙时进老师给你讲讲,他亲眼见过有人能把炒熟的种子搞得发芽,还能把调羹弄弯,孙老师接触这些人比较多。


  我问,你接触过的有吗?


  他说,李嗣涔,台湾大学校长,他来做过一次学术报告,全程是我接待的,他有两个例子是很有意思的,一个是用耳朵识字,一个是八卦图式种田产量高。


  我说,一听就是扯蛋。


  他说,但是我却相信是真的,因为他能做双盲实验,可以演示,可以质疑,科学家、魔术师、打假斗士都是可以向他挑战的……


  我说,上次赵老师跟我讲,他遇到道士给他摸头的时候,他的头顶出现了蓝色的火焰,是那只手发出的,这个事是真是假?


  他说,是真是假要这么分析,有些人是故意骗你的,这个你肯定是有基本的评判标准,他是不是一个说谎的人,有的人的确不是骗你的,但是他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,例如我看到你通身发光,我跟别人描述的时候,我也没有骗人,我的确是看到了,但是我看到的就是真实存在的吗?看到不等于存在。


  我问,有没有可能是心理上的看到?


  他说,有可能,而且很有可能,当然还有一种可能,就是道长真的手上有火焰,是真实存在的。


  我问,《超体》你看过没?


  他说,看过,但是还是把问题简单化了,认为单纯的大脑开发就能使人变成超人。


  我问,那些《当下的力量》之类的图书,给出的是不是生命的终极答案?


  他说,我认为不是,包括因果关系之类的,未必是终极答案,终极答案可能无比的复杂,也可能无比的简单,我不知道,但是我觉得未必是书上告诉你的,坏事就是坏事,不会因为你的暗示就变成了好事。


  基于这些讨论,那么对待这个乞丐就有些尴尬,我直接否定她,万一她真的饿了呢?例如我母亲到上海找我,她不认识路,她饿的难受,如果谁给予她100块钱,我肯定特别感激,感叹遇到恩人了,关键是感同身受。


  按照过去的作风,我肯定接着就走……


  胡磊摸出了100块钱,给了她。


  我调侃了老太太一句:别忘记了买饭呀!


  我认为是假的。


  这个事,还有续集,我们离开以后,胡老师走到大学路又遇到了这个老太太,老太太又伸手问他要钱,他问刚才不是给了你100块钱吗?老太太说,那100块钱给了我妹妹,她也好几天没吃饭了。


  确信,骗子一枚。


  这个事,又引发了我们的讨论,遇到乞丐要不要给钱?要不要先考虑动机再给钱?


  胡老师说,其实不需要考虑她的动机,当她伸手时,她就是个乞丐。


  在机场,我们又谈到了这个故事,有妹子讲了一个观点:为什么不能给乞丐钱?因为有次去天桥买东西,摆摊的是个老太太,那东西很便宜,1块钱,正在犹豫买不买,身边来了一个乞丐,她顺手给了乞丐5块钱,那个卖东西的老太太就盯着她看,很不解的样子。


  她就在想,如果这么给乞丐钱,就太对不起那些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了,自己如此辛苦地摆摊,竟然不如一个要饭的……


  我问胡老师,我的瓶颈在哪里?


  他说,两个关键点:第一,需要更多的生命样本,各类角色的,例如我说的在家苦苦修炼返老还童仙丹的,例如家里有七八个保姆的,例如我们遇到的乞丐,若是能把他们当成生命样本去研究去书写,那么就能触碰到神性,是高于人性的,从而让你更接近生命终极。第二,我最佩服的人有两个,一个是毕加索,一个是Jk.罗琳,他们都有自己的巅峰艺术作品,从而让自己的生命升华到脱离物质层,他们都属于超脱之人,我一直希望你能创作出真正的作品,具有衍生力与生命力的,最关键的一点,是活着的时候实现这一切。


  我问,上海真的有电视上演的那种家里有管家有司机的家庭?


  他说,有,不能说很普遍吧,但是不稀缺。


  我问,我是不是要到上海发展呢?


  他说,从生命样本而言,上海拥有最多样化的素材,同时可以让你起点更高,为孩子也要考虑上海,别考虑户口问题,真的不差钱何必走传统教育?直接读国际学校,起点就是国际视野,另外现在上海政策也变了,拿到A轮投资就直接送户口。


  晚上,我在机场看自己的文章,突然觉得好浅,好俗,难道是我突然间成长了?我到底怕什么?可能怕没有资格感,去年北纬姐建议我去芬兰,她可以把公司借给我,我拿居住证用的,600万就可以拿到身份,可是我不想去,主要担心我们去了没有资格感,去哪里能有我在家里舒服?


  走不出去的男人没出息,我拥有写故事的能力,却没有发掘故事的能力,因为我不愿意走出去,总希望可以让自己一直自大下去!


  胡老师问了我一个问题:刚认识你的时候,也就是十年前,那时的你在互联网上是那么有才气,懂得如何做推广,思路特别多,为什么当你自己写文章时反而不推广了呢?


  我说,我怕自己突然壮大了,德不配位,我希望自己心灵先成长,事业后成长,若是当年的我有今天的人气不早得瑟了吗?


  他说,我倒觉得当年的你更有人气,现在互联网都没有你声音了,另外突然壮大了未必不好,好与不好都只是假设,万一你有了跳板去了阿里巴巴呢?是好事还是坏事?


  我说,其实我是想组建推广团队的,我有做推广的天赋。


  他说,这个我没怀疑过,但是我觉得千万别涉足生意,商业最容易磨掉一个人的天赋,你需要的只是作品,是经典的作品,未必是获奖的作品。


  我说,德不配位是很可怕的事。


  他说,所以,我建议你一些灵性成长的课程,内心控制住了,大的方向就不会出现问题。


  我说,我手里好项目不少,只是缺少执行团队,而我又不擅长管理。


  他说,需要找到解放你的人。


  我说,我顾虑太多,怎么才能放下?


  他说,要进入一个稍有挑战性的环境,金庸80岁时还在读书,你应该让自己一直都处于做学生的状态!上海就是个很好的选择,来吧!


  可是,我还是顾虑太多,我在上海的读者多吗?


  我不知道!


  胡老师说,有天一个上心理学课的老板发了一个链接在群上,我一看,这不是懂懂写的吗?你远超出你想象的影响力,但是只有你走出来,给他们创造见你的机会,才会发现他们都浮出水面了!


  哈,真的吗?


  人在小地方久了,很容易趾高气扬,无法准确评估自己,例如出来旅行,随便摸出来一个就比我优秀,但是我往往还是保持着小地方的优越感,最近又照到镜子了。


  讲个女生的故事,刘灿,高中老师,83年的,我们大学老乡会认识的,教英语的,眼眶高,相亲无数,她长得的确不错,在我们本地至少能打80分,她有挑选的资本。


  29岁那年,同事给介绍了另外一个同事,她没看上,理由是不在编,属于临时工,散了。


  30岁那年,有人给介绍离异的。为此她差点跟媒人翻脸:你把我当什么人?


  今年33了,跟着我去泸沽湖自驾,在路上她依然有着优越感,总是跟队友谈她的教学成绩,我就调侃她:你教出了几个北大清华?谈那些有啥意思?你就是在一中当校长也不过如此。


  她生我气~


  队友群上有个小伙子整天调侃她,动不动就来一句,我们去领证吧?


  她就骂人家流氓!


  小伙子是做餐饮的,本身又在事业单位上班,我推测这只是他的泡妞手段而已,男人喜欢勾引大姑娘,但是我又摸不准,万一是王八看绿豆呢?


  我问刘灿,那小子真的喜欢你吗?


  她说,是!


  我问,若是领证呢?


  她说,只要我愿意,随时!


  我说,姐,我说句话你别生气,这个时候你还矜持啥?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,抓紧拿下,主动去追,你不是看不上梁子他们吗?你记得我当时说的那句话吗?现在你看不上的这些人将来都是你嫁不到的。


  她说,我就是看不上。


  我说,你骑着自行车说不喜欢开宝马的前提是你得有宝马,懂不?你想想现在别人给你介绍的有低于35岁的吗?真优秀的男人咋可能等你到35岁呢?即便真有这么优秀的单身男人,屁股后面也排着长队,你与九零后相竞争本身就有10岁的劣势。


  她嘴硬,万一越老越有味道呢?例如刘晓庆!


  我说,你就是当了校长也成不了刘晓庆,你要忘记你的身份,现在别人不挑你你就要烧高香!


  我认为她搞不定那小子,毕竟那小子是85后,各方面条件都很好。


  她认为,没问题,跟我打赌一个月内领证!


  我提议让张老师给做媒,张老师是本地书法界的王牌,也是我们去泸沽湖的队友,张老师很豪爽,答应帮着写四个字。


  这四个字是:好合好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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