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今日

  某天,分管领导来检查工作。


  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的书架,提出,既然是做藏书,应该用点好木头,不应该使用类似的复合板,有些不和谐。


  我连忙点头,是,是,是。


  我补了一句,当初是为了申请《出版物经营许可证》,文化部门要求图书先上架,拍照,备案,然后才能批证,所以临时搞了这么几组。


  领导说,其实可以使用仿古书架,榆木的,很便宜,甚至比你这个还便宜。


  私下里,我问,哪里有做的?


  领导说,你要想做,我可以介绍个朋友给你,南方人,做事很细。(认真的意思)


  我说,好。


  领导把南方人的微信推送给我了。


  我把这些都理解为了领导给提出的改进意见,必须改,马上改,我先在微信上约了南方人,直接去家具城找他。


  他主要做仿古家具,各类茶桌,博古架。


  我说了我的需求。


  南方人认为,很简单,无非就是简化的博古架……


  一组2000元。


  我要10组。


  他提出给整体优惠2000元,毕竟是领导介绍来的。


  我没接受他的优惠,直接给他转了20000元,然后我给领导打个电话,简单汇报了一下,意思是我很听话。


  领导,也很满意,后来主动给我打过两次电话,纯粹闲聊,聊聊图书,聊聊人生。


 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。


  书架来了。


  书架有多烂呢?


  用手指一碰就晃悠,而且高低不平,师傅把这些书架摆上以后,有的朝前倾,有的朝后倾,那咋办?用硬币垫吧,结果又左右倾,若是说他是糊弄,那都是玷污了“糊弄”这个词。


  帮着安装的师傅都在笑,意思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烂的家具。


  你说用吧?


  看着别扭。


  你说扔吧。


  我真心疼。


  我跟同事们商量,要不要跟领导说这个事?


  我的意思是要告知他。


  大家一致阻拦,意思是吃个哑巴亏吧,但是我看着实在是别扭,别扭到什么程度?总想一把火给烧了。


  我就很好奇,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烂的产品?看他们店里摆的家具也不错呀?


  我就问负责家具安装的师傅:你看看你们做的什么玩意?


  人家很委屈,意思是他们是外包商,专门负责上门送货安装的,与南方人是合作关系,不是店里员工。


  我问,这种情况是怎么出现的?


  其中领头的跟我讲:类似的仿古家具本身就是低端产品,小作坊里做的,他们做茶桌做博古架都是轻车熟路,而书架呢?看着简单,反而是手生,而且结构越四方,越不稳定。


  最终,我什么都没说。


  这个事,我难受了好几天,就是莫名的憋屈,有点类似吃了苍蝇的感觉,书架现在还闲在那里,而且承重板是梧桐木的,当摆满书时,直接就弯曲了。


  吃了苍蝇是什么感觉?


  有次,本地有个朋友到我们办公室玩,中途打过一个电话,说是要水,咱也没多想,可能是家里要水之类的吧。


  他坐了一会就走了。


  他走后差不多20分钟,来了一个师傅,送来了六桶水。


  弄得我一头雾水。


  我没要呀?


  但是我联想到他打过电话,提到过水,那我在想,是不是这哥们送给我的水?于是我就问师傅:给过钱了没?


  没!


  我急忙给那哥们打电话:是你要的水?


  他说,是的,你不用管,让走就行,那B孩子上电梯时踩了我一脚,没道歉,我故意的。


  当时挂了电话,我就有了吃苍蝇的感觉。


  那我把水留下吧,一桶水8块钱,几十块钱而已。


  留下可以,师傅要求每个桶放40元押金。


  那我又纠结了,我留下这些水是没有用处的,我们办公室装有净水机,你说我让对方走,又实在不忍心,而且容易激发他的恨,毕竟人家扛到了这么高的楼层。


  我们几个同事帮着把水搬下去,然后给了师傅50元,表示歉意。


  这个朋友是不是素质有点低?


  只能说,他有两面性,他有着非常耀眼的光环,没想到有这么一面,也可能在电梯里的确被踩疼了?


  因为,我是从社会最底层爬出来的,深刻理解这个群体的特点,一旦被激发了恨,什么恶都能做出来,越是跟底层人打交道,越要善。


  记得,我刚学球时,那时还不是很懂规矩,例如偶尔路过球场时,可能也会踩着线走,其中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朝我吼了一句:眼呢?眼呢?


  意思是,瞎眼呀?


  那时,我们还不认识。


  后来,在一个圈子混,他应该早忘记了这个事,但是,我记在了心底,有次比赛是我们赞助的,比赛其实是可以操纵的,在分配小组赛时,把他分配进了死亡之组,我用战略就把他淘汰了,直接没让他小组出线。


  就是故意的。


  他应该得罪君子,不应该得罪我这样的小人。


  我身边有两个球友,夫妻,有一点很有意思,俩人不能一伙,一伙就吵架,于是嫂子喜欢跟我一伙。


  他们两口子是做建材生意的,有钱,嫂子开了辆蓝色Q7。


  在球馆,Q7算不上啥,什么揽胜、帕纳梅拉、玛莎拉蒂很常见,甚至天天见,我前几天还在朋友圈写了个段子调侃他们:你们的车是不是都是打球赢的?看你们天天打球,也不上班,哪来的钱买的车?难道跟我一样是个官二代?


  我爹前几年在村里当社员代表。


  前两年,我还喝酒。


  大家一起打完球,总要喝点。


  我跟这两口子关系特别好,而且他们对我很尊重,有点粉丝对偶像的感觉,例如每天都会帮着带水带红牛,送我球之类的,一送就一整箱。


  有天,休息时。


  嫂子问我:最近咋不见那个XX了?


  我说,他回河北老家了。


  她说,有个事一直没告诉你,他找我借过钱,借1万块钱,我是打算借给他的,毕竟他天天跟着你,我觉得这个事你应该知道,若是不借你可能会多想,但是你哥跟我讲,这个事你肯定不知道,而且若是把这个钱借了反而是不尊重你,莫名其妙的让你背责任,因为我们会觉得是把钱借给了你的人。


  我说,跟着我的人多了,跟着我不代表就是朋友,嫂子你做的对,很多人事后都找我抱怨一句话,还不是因为信任懂懂嘛!


  做生意这几年,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,信任不能随意转嫁,一人一评估,而且要独立评估。


  虽然,我身在北方的人情社会。


  也遵循其中的运行规则。


  但是,我极度反感。


  例如,找作家签书,其实谈的全是感情,送的钱只是点缀,本质是生意,但是你不能真的当生意去谈,作家脸皮都是很薄的,你若是直接谈:我给你1万元,你帮我签1000册书,我拿去卖,可以不?


  得到的答复一定是:滚!


 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出面的原因,我觉得太尴尬,因为我是书店,是卖家,你签了给我,肯定是流通到市场,作家是很难过的,因为作家是瞧不起商贩的,觉得是黑心的。


  于是,我与作家之间有了一群职业签书人,也就是中介。


  我跟他们之间可以谈合作。


  你帮我签多少书,我给你多少钱。


  作家生气,也生不到我头上,因为我是从市场上买来的这些书……


  例如,我每册加10元。


  那中介靠什么赚钱?


  中介有三类。


  一类是出版社的部分中层领导,他们想赚这个外快,而恰好手里又有这个作家资源,他们使唤作家就跟使唤牲口似的,给钱?给个P。


  所有的利润都进领导腰包了。


  还有一类,就是出版社下设的一些独立结算的团队,例如杂志社,他们生意越来越差,于是就开始团队化做起了签名书,给我们这些卖签名书的供货,他们跟作家也是零距离的,也不给钱,纯粹是人脉变现,作家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们,因为作家也需要他们帮着发一些短篇。


  一类是个人,就是直接敲门,例如给作家买点礼物,但是要编个很好的谎言,例如自己搞了个企业家论坛(或读书俱乐部),会有上千企业家参加,准备每人送一本您的签名书……


  跟出版社合作,签的质量很一般。


  毕竟,作家是处于被压榨状态。


  跟个人合作呢?又容易出现撕B问题,因为签的质量有问题,或者他把钱提前花了,货不能及时供应,你都没法催他,他没钱了,你还能咋着?只能认了。


  跟我们合作的个人里,十个有九个出现类似的情况。


  彼此都觉得委屈,总觉得被懂懂欺负了,签了一批书,结果被懂懂否了,砸自己手里了,我们否的原因就是签名质量太差了,甚至出现了两种笔迹。


  我们委屈,我们给你钱了,但是你没有给我们满意的商品。


  对方委屈啥?


  你们要求太苛刻了,作家是个活人又不是机器,人家就签的这么应付,你能咋着?还能说,你给我写的规范点?!


  我们拒收了,我们也委屈,因为对方没钱退给我们,不问还是朋友,一问就翻脸了,北方人之间合作是不能谈契约的,只能谈伦理道德,越往北,看似越豪爽,其实,契约精神越差,我的初衷其实是帮他们赚点钱,最终我都被冠了一个剥削别人的头衔,其实,愿意帮我签书的出版社、专业团队太多了,我只是觉得让他们赚去不如让身边人赚点,但是,最终,我都成功用这种方式把大家赶走了。


  想进军这个生意的人太多了,基本上没有活下来的,包括现在各大出版社自己也在做签名书。


  某天,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

  是浙江某图书公司的,规模非常大,业内的佼佼者,全国排名前50名,意思是要过来谈谈,他们也看好了这个市场,准备作为一个分类切入。


  我一听,不能让他们来。


  而是我主动提出,去。


  这样,我们才有诚意。


  帮我买了机票,派司机去机场接我,奔驰S600,老款的,应该是2005年左右的车子,越是老车越能说明一点,发家很早。


  司机与办公室人员去接的我。


  先给我安排好了住宿,酒店名很拗口:法云安缦。


  听着很西化,其实很中化,现代版的古村落,我是上午到的,他们俩就陪我四处逛逛,问我去过断桥没?


  拉我在西湖旁边的咖啡馆坐了半天,司机是东北人,特能聊,后来实在无聊,我们三人斗了一下午地主。


  关键是,你们老大呢?


  到了晚上。


  他们俩拉我到了一家粤菜馆,一共四个人,老大两口,我,还有那个下午陪我的办公室人员。


  老大,65岁了。


  干瘦。


  女人呢?


  看起来35岁左右,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。


  老大问我,你怎么嗅到这个市场的?


  我说,我当过作者。


  他问,现在还是吗?


  我说,现在还是。


  他问,有没有人舍得花500元买你的签名书?


  我说,应该不少。


  他说,所以你比别人对这个市场的感觉更灵敏,对不?


  我说,是的,其实只有作家才认可签名书,因为他们与读者建立链接的方式就是签本书送给对方,而且无论什么人遇到他们都会要本签名书,我曾经亲眼看到大领导很虔诚的找自己敬佩的作家给自己签名,我给作家开过车。


  他说,的确是这样,我们经常给作家做活动!


  我说,对这个市场最不屑一顾的其实是出版社,因为过去“签售活动”都是为了做促销,把作者拉到一个城市,搞场活动,卖个三五百本,所以最初我们从出版社拿签名书,一本成本不到20元,因为出版社觉得签名太简单了,只要能卖书就行。


  他说,对!


  我说,六年前,我曾经拿过4000册刘震云的《一句顶一万句》,一册的成本只有16元,签名版的,那时出版社没觉得签名会产生溢价。


  他问,买家主要是什么群体?


  我说,理论上有两类,一类是作家的铁杆粉丝,一类是我的铁杆读者,但是作家的铁杆粉丝是比较难找的,因为他们不能形成圈子,例如我们俩可能都喜欢刘震云,但是我们俩并不抱团。所以,这个市场其实是靠碰,就是粉丝恰好发现了偶像的签名书,再贵也买,例如有人驱车几百公里来买一本《废都》,甚至拿到书时,手都是颤抖的,我的读者呢?那就无所谓了,只要是我卖的,什么都买。


  他问,你就是靠这个维持着,对不?


  我说,是的。


  他说,不是纯市场。


  我说,是的。


  他问,你一年能卖多少册书?


  我说,要看心情吧,心情好的话,一个月1万册没问题。


  他说,很了不起了。


  我说,这个市场是相互矛盾的,我若是没有量的支撑,那么每一册书的成本就太高了,因为公关成本是固定的,所以必须要走量,但是走量就意味着降低质量,降低质量就会削减收藏价值。


  他问,若是每次只签一两百册呢?


  我说,那每册的附加成本不低于100元,零售200元就是平本,倘若卖300元呢?消费者很难接受。


  他问,你怎么定位的这个事?


  我说,我用量来做关系,每次都是1000册量签的,200册精签的,精签的要求很苛刻,要求必须要签名,有印章,有日期,还要写上一句话,字迹不能潦草,总之要绝对用心,这200册就是我准备长期收藏的,作家是否用心会导致一本藏书的价值差百倍,莫言随手一签的也就值500元,用心签的一两万没问题。


  他问,只签文学类的吗?


  我说,文学类的最好出手,其实,我对这个事的定位是,凡是在这个时代有所成就的人,都是可以签的,其实等于备份了一份他们的温度,等他们老了,等他们没了,温度依然在,这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贝,例如钱学森的可以签,马云的可以签,刘晓庆的可以签,那天有个领导到我们办公室说,若是有一天,刘晓庆去世了,一定会有人拍《刘晓庆传》的,因为她是贯穿了中国电影史,是中国男粉丝最多的女演员。


  他问,你觉得说的有道理吗?


  我说,我是80后,感触不深。


  他说,我也是刘晓庆的粉丝,你若是有她的书,我也愿意买。


  我说,我对图书的认识是,纸质书有藏书化的趋势,跟邮票一样。


  他说,对。


  我问,您是准备怎么切入这个市场?


  他说,直接购买版权,出版收藏类的,不一定是签名书,明白不?可能是手稿版,可能是毛边版,我们的优势其实并不单纯是出版,发行才是我们的优势,例如我们可以在各大书店开设藏书专区,到时你的书也可以通过我们的渠道销售。


  我说,我做了九年,才慢慢地摸索到了点眉目,前些日子有卫视也找我们合作,他们想做一个读书节目,做了一个文化会所,想让我们过去布展背景墙,帮他们做一面名家签名版的书墙,我拒绝了,因为我觉得我现在手里的藏书还拿不出手,离我心目中的藏书差距太大太大。


  他问,你做这个一年能赚多少钱?


  我说,具体没算过,百十万不是问题吧,主要是我不是特别用心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目前也算是积累期吧,这是个慢活,等我老了,那绝对厉害,因为书越藏越多,越来越有价值,再过30年,现有的名家多数都没了,都会成为孤级藏品,我现在就是偶尔周六值班自己卖卖,半小时的广告能卖8~10万元。


  他问,每周都是如此吗?


  我说,基本上吧,因为周六早上我不写文章,闲着无聊,我可以给你看看销售流水,平均一分钟三单。


  他问,周一到周五呢?


  我说,也看心情吧,我有专门做书的团队,他们周一到周五上班,在卖,我平时基本不关心这些,说白了,做这些事只是好玩,是为了找一群人陪我玩,我的主业是写文章,我经常跟大家说,若是想赚钱,我什么都不搞就是最好的赚钱方式,因为我没有开销啊,我每年的运营成本要超过60万,我不开销不就等于赚了吗?!


  我给他们三个看了看每周的微信收款记录。(每周我都在朋友圈晒图,平均每分钟的成交额在2000元以上)


  我调侃了一句,我说真话的时候,别人都觉得我在吹牛,于是我学会了撒谎,大家都觉得懂懂真实诚。


  菜,人家都没怎么吃,光听我吹了,我自己也没怎么吃。


  聊的不错。


  老大说了几句赞美我的话……


  司机送他们走了。


  我回酒店了。


  次日,太太来找我,说要带我逛逛灵隐寺,她信佛。


  太太是77年的,不显年纪。


  她姐也是个作家,而且曾经很有名,已去世。


  老大其实是她姐夫,姐姐死后,她就上位了,是顺其自然,就跟亲人一样,老大呢,身体不是很好,每天都要人照顾。


  她开了辆VOLVOC70,也是一辆老车,他们两口子都喜欢老车啊?


  在寺院逛了逛。


  她说,你一点都不像83年的。


  我说,我显老。


  她说,我是说的心境。


  我说,装的。


  她说,我看过你写的文章。


  我说,让你看笑话了。


  她说,没有,真的很好,我有个疑惑,你写这些文章,从来不推广吗?


  我说,不推广。


  她问,是不想还是?


  我说,我怕突然得到了太多,我德不配位,所以循序渐进地成长。


  她问,你一年能收入多少?


  我说,我没想过这个问题,我只知道我很值钱,需要钱的时候,我随时可以拿来,若是现在算算的话,公司只能算是收支平衡吧,剩的话,也就是十万八万的,赚了些库存。


  她问,你羡慕人家的那些高收入不?


  我说,不羡慕是假的,但是我是跑的马拉松,所以不能套现,我想跟读者建立暧昧的关系,就如同亲人一般,至少我没见过比我的读者粘稠度还高的作者,很多人一追就是七八年,有时我卖点东西给大家,我内心都怪疼的,有时我生病住院了,送花的都要排队,搞的像出殡。


  她问,若是放开赚呢?


  我说,一天1万很轻松,例如我可以每天插一条广告,收1万元没问题。


  她问,有没有想过把公司做大做强?


  我说,也没想过,我总想起老师劝我的那两句话。


  第一句,有房有车的前提下,有500万就够了,再多了,就是毒药。


  第二句,不要去做生意,扼杀创意与灵感最好的方式,就是从商。


  她问,你喜欢打羽毛球?


  我说,我爱好比较广泛吧,骑车、打球,都还可以。


  她问,水平如何?


  我说,一般吧,体能还可以,不会喊累。


  她说,我喊上几个姐妹,一起去打,如何?


  我问,水平如何?


  她说,陪你没问题。


  我说,那行。


  她问,打球给你带去了什么?


  我说,观察社会的窗口吧,毕竟形形色色的,什么人都有,同时也是结交了地方人脉圈子,各行各业,办点事比较简单,无论在网上多能,人都是要落地生活的。


  她问,对身体有什么改变?


  我说,没啥变化。


  她说,应该精力很充沛。


  我说,还好吧。


  她问,你有没有情人?


  我说,没有,因为我生活在小地方,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关注,平时我都尽量的规避跟女人在一起,即便打球,也多是跟年龄大的。


  她问,外地呢?


  我说,也没有。


  她说,不像。


  我说,以前有过关系比较好的,但是人家要的太多,咱给不了。


  她问,什么要的太多。


  我说,名分呀,房子呀,车子呀。


  我们在寺院里转悠了一圈又一圈,她伸手,类似要握手,我就握住了,手很白很软,但是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,前后拉了不到一分钟,松开了,总觉得那不是一双女人的手,而是一个中学生的手,很小很嫩,我有恍惚感。


  过了很久。


  她说,以后,你若是来杭州,若是需要找人聊聊天,散散步,可以找我。


  我说,姐,我跟你讲,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,特别是写文章出身的,对很多东西的追求其实已经超越了性,性属于比较低端的快感,在我看来,若是有人懂我比爱我给我带来的幸福感要更强烈。


  她说,我知道。


  我说,我这么说,不是说我是正人君子,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。


  她说,我真懂。


  我说,若是咱俩咋了,我们就不能有深层次的合作了,若是咱想有深层次的合作,我们就必须是规规矩矩的朋友。


  她说,你的回答跟我的预期,一致。


  我问,我通过考验了?


  她说,不告诉你。


  她喊了两个闺蜜,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打球,杭州球馆跟我们球馆不同,他们都是固定场地的,有时间限制,而且还要预约,关键是很贵。


  她们低估我了。


  她们三个人也陪不了我,我站着不动,就把她们累得呼哧呼哧的,忘记告诉她们了,我是省队退役的,专业选手,哈。


  晚上,又喊了几个男性朋友一起吃饭。


  这俩闺蜜,一个是医院的,行政,博士,跟我同龄,很有气场,一个是银行的,79年的,更有气场。


  喊来的几个男人,全是老男人。


  我发现,现在越是老男人,越是嘴劲大,可能是行动力不行了,总在嘴上下功夫,一个个都有着耀眼的头衔,但是聊天总是下三路,其中一个可能对银行的那个略有好感,没命地劝酒。


  我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紧张,很拘束,所以我只听,不说。


  而且他们偶尔会说方言,我听不懂。


  太太跟我讲,她们三个人是一类人,都是职场的佼佼者,但是都是感情的不幸者,都有老公,没有离婚,但是莫名其妙的缺爱,也没出过轨。


  太太要早点回家,因为要照顾老大。


  她喝了点酒。


  让我帮她开着车,但是我觉得若是我们俩走了,可能会出现一些解释不清的误会,也许是人家对咱的考验呢?


  我就拉着了银行的那个姐姐,意思是顺路送她回去,她也没开车。


  送下太太,她让我把车开着吧,次日再给她。


  我带着银行姐姐走。


  太太鬼笑着跟银行姐姐说:别把我的小鲜肉给吃了。


  到她家楼下了。


  她说在车上坐会。


  问我有烟没?


  我说,我不抽烟。


  她说,我也不抽烟,但是总是想点上支。


  我说,我去给你买去。


  她说,不用,不用。


  我说,早点回家吧,照顾照顾孩子。


  她说,孩子住校。


  我说,还是要少喝酒,你喝了不少,那个老家伙总是想把你灌醉。


  她说,与他无关,是我自己心情不好。


  我问,咋了?


  她说,我的故事也乱七八糟的,你愿意听,我就给你讲讲,你也不熟悉我,我也不熟悉你,是个很合适的树洞。


  我说,希望我是个合格的倾听者。


  她说,我老公是我初恋,他工作上犯了点错误,判了5年,在出事前,我们俩是同事,感情特别好,我们是高中同学,我复读了一年,就为了俩人可以在同一所大学,同一个专业,我比他矮一级,毕业后,我们又到了同一单位。


  我问,他出轨了?


  她说,没有,他在男女问题上,绝对干净,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,他手机、QQ密码我都知道,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劝他谈场恋爱,一辈子只体验我一个女人多吃亏?


  我问,出了什么问题?


  她说,贷款出的问题,你想想吧,我一个女人既要上着班,又要照顾着孩子,还要想法捞他,同事们还整天背后议论我,他不在家了,他的朋友,我的朋友,有事没事来关心一下你,表面上是关心,其实是想糟蹋了你,我顶着这么多的压力,熬过了这几年。


  我问,坐了几年?


  她说,4年。


  我问,现在出来了?


  她说,出来了,我天天盼着他出来,可是真出来时,我去接他,我看到他朝我走来,他拥抱我,我觉得好陌生,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晚上他要碰我,我身体无比的抗拒,我不断地劝我自己,那是我老公,那是我男人,可是,他又不行了,吃药也不行。


  我问,这4年你出轨了?


  她说,没有,精神寄托肯定会有,就是偶尔跟人倾诉一下,也多是陌生网友,倾诉几次就拉黑了,毕竟我太无助了,但是什么都没发生,甚至连面都没见。


  我问,出来后,他回单位上班了?


  她说,没有,单位不要他了,他去了宁波,一家投资公司,有天回来,跟我商量卖套房子,自己做点生意,我就答应了,我们有两套房子。


  我问,然后呢?


  她说,房子卖了以后,我就联系不上他了,我以为他出什么事了,我跑到宁波去找他,他很平静地跟我讲:我们离婚吧。


  我问,是不是你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?


  她说,我压根就没隐瞒过什么,我也没背叛过他,他可能觉得我身体抗拒,怀疑我有了别人。


  我问,你真正纠结的是什么?


  她说,就是从盼望他回来,天天盼,到见到他,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,仿佛完全是一个陌生人,他甚至不敢正视我。


  我问,你不想离婚?


  她说,我没考虑这些,我只是在想,我苦苦等待的一个男人,却在关键时刻算计了我一把,把房子卖了,把钱藏起来了,要跟我离婚,而且是准备起诉离婚,这是我无法接受的,心跟被刀子割着一样难受,这么多年的感情,竟然这样收场,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。


  我说,你暂时别答应,给他点时间吧。


  她问,假如你在里面4年,你觉得老婆会背叛你吗?


  我说,她可能并没有背叛,但是我觉得已经背叛了,不过我这个人属于把某些事看的比较开的,我认为无所谓,你老公是什么类型呢?一辈子只有过你,所以他认为你是洁白的、完整的、专属的,若是被别人碰过了,哪怕猜测被别人碰过了,也会觉得反胃,不是不爱你了,恰好是因为太爱了。


  她哭的,呜呜的。


  我,左右为难,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。


  只能祝福你们,希望你们早、日、磨、合、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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