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富屋里的怪物件

1872年,正值人生巅峰的胡雪岩请来著名建筑师张道逸,为其在杭州建胡家大宅,要求只有八个字:


银两不限,以精为美。


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。张道逸迎来了他这辈子最大一次机会和挑战。


为满足首富的癖好,他遍寻大清国一流的建筑、设计、叠山、花卉等名匠,踏遍西湖各处景点,又奔赴上海参观西洋建筑。最后,他设计出了一个中中有西、西中有中的大宅。


和如今天朝几个月速成的世界级豪宅不一样,张道逸在元宝街干了三年,才修成这个独栋别墅。高阁、回廊、亭台、水池、假山、人工溶洞……只为一个目的:奢华。


胡雪岩与八方来宾谈笑风生的百狮楼,二楼栏杆用紫檀木雕刻了一百只狮子。狮子的眼睛都是黄金镶嵌而成。


连轿夫的休息室,都用国外进口的五色彩玻。


张道逸给首富打造的大宅,占地10.8亩,建筑面积5815平方米。搞这么大宅子,才装得下他的12房姨太太。


要是那时候有自媒体,估计能写一万多篇标题叫《史上最牛逼的轿夫室》、《震撼!这才是银河系第一豪宅》、《中国姨太太一百年》的稿子了。


所谓富不过三代,胡首富连一代都没熬过去。豪宅竣工十年后,首富最大的靠山病逝。两个月后,他自己也在穷困潦倒中,结束了自己大起大落的一生。


 

1


 

家道中落,首富的后人不得不将胡宅贱卖给了他人。几经倒手,胡宅破败不堪。


解放后,首富美轮美奂的园子物尽其用、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。它先后成为工厂、企业单位和学校。东区更是住进135户居民。


没有当成四旧捣毁对它已是极大宽容。社会主义怎能允许资本家的豪宅存在呢。


直到1998年年底,胡雪岩的豪宅才迎来重生。杭州市政府决定重修,要求也只有一个,要和原物一毛一样。


专家们修复的依据和指南,来自曾留学意大利的建筑师沈理源,1920年他回国对胡雪岩故居进行了详细测绘,留下了珍贵的平面图和图片资料。


按照图纸,工人们敲出了被封死的圆洞门、凿出了被封存的砖雕、挖出了被填平的池塘、撬出了被泥掩的青石板。


张道逸构建的大清朝第一豪宅,得以呈现在人们眼前。豪宅及其所代表的生活方式,也在时隔140多年之后,由一只看不见的手重新分配。


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豪宅买家口音都很奇怪。


刚走进二十一世纪,山西煤老板、唐山钢老板突然发现,公司门口一夜间排起了长龙。


排队的人满脸堆着笑,手里都拿着大捆现金。国运说来就来。资源型行业老板们最辛苦的工作,变成了数钱。


老板们开着路虎,后备箱装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现金,从唐山、山西和内蒙涌向北京。他们一层一层买下SOHO现代城、星河湾、世纪城等高档楼盘。


那时中国的城市化率刚过30%。中国老百姓罕有居住尊严,一家几代人挤在胡家大宅一隅的场景,是常态。


突然崛起的豪宅市场,让地产商们都有点措手不及。


和胡首富的需求类似又不尽相同,这届暴发户们的要求是:


银两不限,以壕为美。

 

 

2


 

1994年,珠海四通代理总经理带着一身疲倦,回到杭州,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。


他以丹桂花园起家,并通过开发九溪玫瑰园,一举奠定了自己在中国豪宅领域的江湖地位。


杭大历史系毕业生宋卫平和胡首富一样,对产品的要求也是“以精为美”。他有底气看不起其他的房企。


那么粗糙的产品,要是我们项目经理造出来的,他应该去跳楼自杀N次。


他曾以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中所绘的山野田园生活为蓝本,在杭州凤凰山南麓创造了一个别墅项目桃花源。


桃花源号称中国最低密度的别墅园区。桃花源中心是一个人工湖,湖中心有个半岛。宋取名为桃花岛,连你们的土豪爸爸马云,都是桃花岛上的业主。


桃花源的景观石要从福建采购,再运到一千公里外的广东打造,光运费就超过石材本身。


高傲如宋卫平,偶尔也有服气的时候:


绿城在开发上若有一个对手,那只有星河湾。


星河湾来自广州。他的老板也有个浓浓广州色彩的名字——黄文仔。


黄文仔1982年开始做钢材生意,两年后,当大多数中国人还在梦想成为万元户时,他已是百万元户了。


黄文仔在北京租住在CBD某著名地产商的房子里,他考察了北京同行后,对身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:


北京没有好房子,简直都是建筑垃圾。


策划师王志纲与黄文仔相交已久。他眼里的黄文仔,是广东老板中最讲品味的。


当然,这句话的定语很重要,“广东老板中”。有些广东宇宙企业的老板,他的最大作用,就是让其他广东老板看起来没那么low。


2002年,黄文仔在北京朝阳北路拿下一地块,宣称要在当时几乎还是一片荒芜的朝青板块,打造“房地产界的劳斯莱斯”。


北京人都笑抽风了,觉得打南边跑来一傻子。


2001年的电影《大腕》借一个精神病人之口揶揄了黄文仔一把:


雇法国设计师,电梯直接入户,户型最小也得四百平米,楼上边有花园,楼里边有游泳池。


四年后,北京星河湾开盘。人们会发现,那个精神病人说的,几乎都在这个项目里实现了。


北京星河湾颠覆了中国富人对于“壕”这个词的想象力。怎么壕,黄文仔就怎么来。


不求最好,但求最贵。


北京没办法种棕榈树,黄文仔就去智利找了两棵400岁的智利耐寒密棕,空运到北京。


为了营造更好的园林,黄文仔让人从南方运了几百块几吨重的黄腊石。这些庞大的黄蜡石经历多次的移位,吊装、调整,再吊装、再调整,直到满意为止。


2006年,宋卫平带着绿城200多人的团队,慕名去北京参观星河湾。他也和黄文仔见了一面,聊完后不久,他说:


如果把产品竞争比喻成一局棋,精装修上黄文仔让我2个子,项目规划上我让他2个子。当然,中国品质比绿城做得好的公司,最多只有一家半,其中的一家就是星河湾。


另外半家,说的是吴亚军的龙湖。


2006年,吴亚军悄悄将龙湖总部从重庆迁至北京。


在重庆,龙湖擅长建造美到令人窒息的园林的别墅,这为它在当地赢得了巨大声誉。来到北京后,吴亚军把这一能力发挥到了极致,很快有了“中国别墅专家”的称号。


龙湖样板间有明确的受众,只要去看过,85%以上的女性客户都会被样板间打动,包括买下颐和原著的王菲。


宋卫平2004年听说龙湖在重庆,如同绿城在杭州。兴之所起,他马上飞到重庆。


看完项目后,他震惊于龙湖自然天成的景观技法。他连夜通知绿城100多名管理人员第二天去重庆报到,集体考察龙湖。这次学习,绿城当时仅机票就花了66万。后来他说:


吴阿姨有男人气魄,又有女人的细腻,我不吝啬把所有溢美之词送给她。

 

 

3


 

很长一段时间,兽爷彻夜未眠,晚上低头沉思,不停地走动:


如果这个市场都被几个月速成、粗制滥造的伪豪宅冲垮,不再有企业耐下心来做产品,中国的未来还有胡雪岩大宅出现吗?


想到此,兽爷望着雾霾弥漫的北京,不禁忧心忡忡。此时,耳边又响起了那个银铃般的女声:


靓仔,你的肉夹馒做好了……


给新富阶层造房子,从前是一个奢侈品的细分市场。惺惺相惜,龙争虎斗,比拼的仍然是匠人的手艺。


房地产老板那时脑子里的小目标,不是挣他一个亿,不是进政协,也不是移民。而是把房子造得更好一点,风格更鲜明一点——哪怕更壕一点。


只是这种军备竞赛一旦扩散到全行业,就是灾难。


如今,豪宅售楼处样板间的介绍,几乎成了郭敬明的小说。


地砖采用土耳其进口石材比萨灰,客厅墙体采用高端尼斯木与编织皮相结合的材质,所有房间门把手都使用了意大利顶级奢侈品牌Valli&Valli。


BV旗下品牌制作的一个小小的沙发靠垫,价值几万,一个宾利的真皮沙发十五万。北京一个项目用了意大利的一种石材,据说把当地一座小山头给扒平了。


意大利总共也没几个山头。


就像胡雪岩府里的2000盏电灯,非要用红酸枝木做灯饰。难怪领导人题词说他:骄奢淫逸,忘乎所以。


豪宅的奢侈之风蔓延,老宋反而开始反思了。


2015年,在桃李春风的发布会上,一位记者问宋卫平,绿城今后产品风格会改变吗?


经历诸多磨难的老宋说,会变,绿城所有项目都改做简约的奢华。他后面又反省似的加了一句话:


以前我们跟星河湾、龙湖竞赛的时候,一味追求豪华、奢侈,有点误入歧途了。

 


4


 

杭州政府修复胡雪岩故居的时候,匠人们在首富屋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——楼上楼下的每个房间的柱子里都有暗槽,里面有铜管和金属线。


报告一层层打上去,最后终于有专家指出,这是当时最先进的短程通话设备,铜管传声筒。


胡家大宅安装了当时最先进的西门子德律风(telephone的谐音),这是中国最早的室内有线电话。它分上下两层,上面是话筒,下面是铃铛,总机在胡雪岩房间里。


胡雪岩在帮着左宗棠筹建马尾船厂时,发现海员们在用这种新型通讯工具沟通。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
进入胡家大宅后,这套德律风的主要功能,是帮首富翻牌。每当首富无心睡眠想敦促革命友谊时,他便会用来自西方的德律风,call响胡宅的某个房间。


铃铛一响,一个女人就会上来。要是电话之父梅乌奇泉下有知,他的发明有如此神用,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他吧。


科技真的是为人服务的啊。


胡雪岩的宅子不是人人都买得起,但是德律风那种好东西,人人都用得上。


有家房企针对2000余组业主和客户进行详细的调研和访谈,发现业主最重要的诉求除了让房间更舒适,还有让房子更聪明。


用德律风敦促革命友谊已经被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明令禁止,但是用手机调节家里的“温度、湿度、空气、阳光、噪音、水”,完全是可以的嘛。


这家房企叫中国金茂。科技住宅,已经成了金茂不能被替代的标签,也让这家年轻的央企地产公司,如一匹黑马在中国地产业迅速崛起,成为新一代匠人的代表。


和绿城、星河湾或者龙湖只为有钱人造房子不太一样,他们希望把功能性更强的好房子带给更多的人。


北京广渠金茂府开盘时,买房人在售楼处没找到BV沙发靠垫,就碰到一堆看不懂的名词——毛细网管、全置换新风、地源热泵。


据说总裁李从瑞当年在听取广渠金茂府汇报方案时,直接打断发言,扔出一句话:“我们干嘛要别人风格,金茂要有自己风格!”


前几天,金茂在水立方开了一个金茂府2.0体系发布会,要把德律风继续升级。


金茂府2.0中引入了智慧家居系统,增加了全屋语言与手势控制,通过手机就能操控房间智慧系统。


《胡雪岩外传》里专门有一章,详述胡先生如何用“德律风传儿女话”。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金茂的这套系统当年如果落入胡首富手里,他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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