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订你个肺

昨天,澎湃新闻报道了一起医生非法摘取死者器官案的宣判。

 
6名涉案人员里有4个医生,在短短1年时间里,非法摘取11具遗体器官的他们,分别被安徽蚌埠中院以故意毁坏尸体罪,判了二年四个月至十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。
 
小团伙里最重要的角色,是负责找器官的安徽怀远县人民医院ICU主任杨素勋,和负责主刀的南京市鼓楼医院胆管外科专家,副教授黄新立。
 
其实,这起案件的曝光纯属偶然。
 
2018年5月,家住怀远县河溜镇杨湖村的石祥林来到公安局做法医伤情鉴定。此前,因为家庭矛盾,他和母亲、连同妻子、儿子被自己同父异母的精神病哥哥砍伤,母亲不幸离世。
 
在做鉴定时,法医随口问石祥林:

你妈捐赠器官,县医院给了多少钱?
 
石祥林懵了,他根本不知道母亲捐献了器官。带着疑问他找到了怀远县人民医院ICU主任杨素勋,杨主任拿来一份按了妹妹和父亲手印的登记表,告诉他大家都同意:

20万国家补助已经转给你堂兄石子军了。
 
手印是没错,但登记表上没有公章,也没有备案号,更何况器官摘取还需要有红十字会人员在场监督。做过功课的石祥林认为这不符合程序。还有,中国器官捐赠是无偿的,杨主任为什么说有20万国家补助?
 
被排除在知情圈之外的石祥林开始到公安局和卫计委反映情况,但马上找到他的,却是杨素勋:

能不能私了?
 
媒体报道了双方私了的过程,石祥林提出要80万,杨主任只答应46万,石祥林收下了。为什么答应私了,媒体报道了两个版本,一个是为了保留证据,另一个是为了给孩子治病。
 
母亲去世半年后,杨素勋被怀远县医院吊销了医疗资质,但警方并没有介入。杨主任的上线,南京鼓楼医院OPO(获取器官组织)主任黄新立,还在接触捐赠器官。
 
2019年4月,中央巡视组进驻蚌埠,石祥林带着材料告了御状。一个月后,警方介入调查,小团伙迅速落网。
 
这是一个组织周密的团伙。其中,黄新立负责联系受体家属和医院,同时利用自己OPO工作人员的身份,并组织伪造的救护车实施器官摘除,在中国人体器官分配系统里洗白器官。
 
杨素勋作为ICU主任,则会在病房中寻找救治希望不大的病人,以“国家补偿”为诱饵,劝说家属签字捐赠器官。
 
医生、掮客、为了保住移植资质的医院,精密复杂的链条难道只露出过一次小小的破绽?乃悟仔细读了判决书,觉得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说清楚。
 
首先,所谓的“国家补偿”这笔钱,到底是哪儿来的?媒体给小团伙算过一笔账,肝脏移植的受体方一般会支付近百万元费用,但判决书并没有说小团伙到底获利多少,也没有解释为什么没判更重的倒卖人体器官罪。
 
这一点,石祥林不服,向蚌埠市检察院提交了抗诉申请书。
 
其次,这些器官最终放进了谁的体内也是个谜。记者们走访了北京302和天津第一中心医院,医院表示无法通过器官检验报告追溯到移植医生和患者。
 
还有一些细节让人细思极恐。比如黄主任工作过的江苏人民医院和鼓楼医院近10人知道这些器官有问题,怀远县的法医甚至都问到家属脸上了,说明这不是什么隐秘的角落。此外,2018年年底,杨素勋等人的医生资格证就被卫计委吊销,石祥林也曾找到红十字会,为什么没有人报案?
 
安徽这起案件不是孤例。2019年,山东曾有一起类似案例。死者丈夫和父亲,在医生20万元补助的诱惑下,将死者器官捐献。那起案件中,被判故意毁坏尸体罪的:

是死者家属。
 
20万,看起来已经是明显的潜规则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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