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

今天,多写人文,少写地理。


2014年,在俄罗斯,合了个团。


我们人少,五个人,全是年轻人。


对方人多,一大群,多是老年人。


对方是高端团,团员要么知识分子,要么退休干部。他们到俄罗斯旅游是有信仰因素,是学俄语的那代人。


旅程的后半程,有位很干练的济南老头(下称孙叔)找到了我。


问能否跟我合住。


俄罗斯的床太小,他们是老两口带着孙子出来的,房间里两张床,俩人挤一张床比较难,而我是自己住,我就答应了。


他不是盲目选中我的。


而是考察过我。


我比较有时间观念,说几点就是几点,从不迟到,另外我是山东人,他也是,觉得很亲切。


他一般都是洗漱好了,直接到我房间来睡觉。


最大化的避免打扰我。


在一起住了几天,睡前或醒来,总要聊聊天,一来二去,越聊越多。他们退休后开始的出境游,一是为了让老伴开开眼界,二是想让孙子跟着成长。


我有一个超强的能力,就是带坏一个好人。孙叔自律了一辈子,几点睡几点起,早上起来还要把被子整理一遍。


当时正好是巴西世界杯,我几个队友不是打电话就是来敲门,问我写完文章没,去酒吧看世界杯。


我就把孙叔带上了。


跟着我们,又喝又唱又跳,到大半夜……


越来越熟。


在俄罗斯的最后几天,我都成了他们三口人的管家了。


行李,护照,我都帮管着。


去年,这个娃高考,孙叔还给我发信息,说跟孙子说,高考后带你去沂水找小董叔叔。因为疫情,最终也没来,也有可能是考的不好。在俄罗斯时,这个娃跟我讲了很多他那个年龄段的事,那时他还在读小学。说他们同学很少攀比家长开什么车,更多是比鞋,一双鞋几千块钱,有些同学家长不给买,就自己在QQ空间里买,几千的鞋只卖一两百,结果还被人骗了。还说他喜欢听张杰的歌,说同学们比较喜欢的是掏粪男孩。还说有同学养了一只猫,一万多块钱买的。(疫情期间,我认识了齐河一位货拉拉车主,聊起拉过的奇葩货物,其中让他最不能理解的是,齐河一个客户让他到济南市中区送一只鸭子,给小朋友当生日礼物,这只鸭子竟然两万多块钱。)


我们从俄罗斯回来的第二年,赵德发老师要在山东书城搞签售,出版社希望氛围搞的越大越好,恰好济南又是我的读者大本营,我就在朋友圈喊了一嗓子,呼吁大家去排队买书……


现场搞的超级火。


我跟济南很多读者都是在这次签售会上认识的,例如那个后来得白血病的小姐姐,跟我同龄人。当时她也经常帮我到山东书城签书,平时每周都有名家在那边搞活动。济南人对这些名家有免疫力,很少去捧场。我记得有次去逛,遇到了马瑞芳在签售,就那么几个人。所以有时我都在想,这就是生活在一二线城市的红利,若是我有时间有闲心,我每周都去签,签了要么卖给书店,要么在网上卖掉,一周怎么不赚个千儿八百的?


白血病小姐姐确诊后,我义卖了一批余华的《活着》捐给了她。


前几天,我们整理库存,找出了100多本《活着》,我又想起了她。


她已经走了好几年了。


一个很勇敢,很乐观,很有爱的姑娘!


言归正传。


在赵德发老师的签售会上,我竟然遇到了孙叔孙婶。


孙叔说是看到我的朋友圈了,他们就在附近住。


非喊我吃饭,让我选好时间告诉他,我实在推辞不过,约定了第三天的午饭。


去英雄山附近一个单位食堂。


真的是个食堂。


大锅灶台,上面蒸的贝壳类海鲜,下面炖的海鱼,也没喊别人,就我们三人。食堂里的厨师隔一会过来给换换箅子,贴上锅贴。食堂是对外营业的,不过一般也只针对少部分熟人,没有品牌酒,只有酒壶装的散酒,我们爷俩喝了两壶。


他请我吃过饭以后。


我又回请过。


有来有往。他们老两口经常在英雄山一带转悠,我跟着转悠过两次。


何为市中区?


就是济南市的中心。


看看纬一路就了解了。(济南有一点很奇葩,经度与纬度方向跟地球仪的相反,至于为什么?版本很多,总而言之,翻转了地球。)


之前一直有个声音,说市中区没落了,有人回了一句,只要有纬一路482号,市中区就永远是山东的中心。


英雄山就算市中区的大公园。


那么,这里的老头老太,很多都有过高光时刻……


乃至,英雄山下的广场,成了辩经台。藏传佛教有个场面叫辩经,一群人,可以一对一也可以一对多,随意辩论,一切都是随机的,课题随机,目标随机。


在英雄山广场上,你什么都不用说,只要往那一站,就有人过来跟你探讨国际大事,他不是神经病,相反,他仿佛在输出自己的论文。


你可以认同,也可以反对。


我以为光我们村这样呢。


原来,济南也这样。


而且,是一群受过高等教育有过辉煌履历的老年人……


咱没经历过,也不知道话该不该接,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。当时有个高校老师,研究宗教的,他说过去信佛,现在信上帝,原本聊宗教话题聊的挺好的,话锋一转,突然来了一句,朝鲜半岛早晚都会一家亲,因为血脉这个东西是切不断的。


然后给我罗列证据。


从埃及到古罗马。


说到兴奋之处,还拿小石头在地上画地图。


生怕我听不懂。


他们不在意你有没有听进去,享受的只是表达欲。


当天讨论最激烈的话题是关于一位女人,她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,还讨论她的摄影作品,还要给她过诞辰……


走的时候,孙叔跟我讲,一切的一切,都仅限于这个小广场。


出了广场,就啥也不要说了。


更不要写。


据说,以前更激烈,甚至辩论急了眼会抡板砖。抡板砖这还属于讲武德的,有些会用阴招,以极端言论的理由去举报,乃至后来不少听众其实是来上班的。


这一切,现在应该都没有了。


通过这些,我也理解了铁血论坛为什么那么火。


男人不仅仅喜欢车喜欢美女,还喜欢指点江山。


文人骚客喜欢逛英雄山。山下卖古玩的很多,类似北京潘家园。茶壶哥怎么落马的?就是因为调任济南后,没事来爬爬英雄山,逛逛古玩市场,认识了个玉石商,跟他讲,投资玉石能发大财,于是茶壶哥跳进去了。


这些年,我跟孙叔一直都有联系,偶尔聊几句,平时朋友圈看到了就点个赞。他还是忙于户外,从俄罗斯回来后,他貌似就不怎么出去了,应该与政策限制也有关系。


前两年,有朋友想把孩子送进舜玉小学,但是条件不怎么符合,找了我几次,问我有没有市中区的高人。


我想了一圈,我只认识孙叔,但是他退休多年,而且我也从来没开口求过他。这些人,不开口还是好朋友,一开口人家可能就把咱物理隔绝了。


但是孩子上学不是别的事。


我还是给问问吧。


孙叔还是很用心,打电话给问了问,答案是NO。


咱就没再继续提不合理的请求……


我在做出境游时,认识了不少类似的“资源”,因为过去出境游门槛非常高,有些签证需要50万的保证金。“资源”们刚退休的还有些余威,退休五年以上的,基本就是普通老百姓了,他们也不愿意去过问任何事,都上过班,知道什么是分寸。


我还有个队友,就是余威大系列。当时他刚退休,带着一位40岁左右的小姐姐,据说是当地一家医院的护士长。喝酒时,小姐姐的意思是你们一群男人,我先回房间。


余威直接破口大骂:妈了个逼,你今天走了试试?


那时年轻,我一直都很好奇,小姐姐的老公不介意媳妇跟着别人出国吗?


有队友跟我讲,不介意。


今年,有队友给我打电话,约线路,聊起了余威,说是出事了,至于出到什么程度,没多说,只说是有女人到处闹。我在想,会不会是护士长?应该不会,护士长是懂规则的。


应该是没有具体工作的社会女。


我这次骑车也感觉市中区陨落了,发展节奏明显不如东边、北边几个区,现在只剩行政中心了,经济中心、文化中心都转移了。我在济南时,纬二路、纬四路多繁华,银行、证券、保险全扎堆在此。


现在都搬东部去了。


全山东,我觉得济南烧烤最有特色,尤其是拆迁前的回民小区烧烤一条街,那简直就是济南的烧烤圣地,有磊磊烧烤、老马家烧烤、鑫鑫烧烤……


串也不用点,师傅烤出来以后,服务员用盆端着,挨着桌发。


烤出什么,你吃什么。


生意火的时候,服务员需要把盆端在头顶,否则大家都抢。


我们几个去吃,只要羊肉串,别的什么都不要,服务员一放,我们就急忙喊:不要,不要。


服务员派送的羊肉串是小的。


我们喜欢吃大的。


大的需要点,现场给切羊肉,现场穿。


我有个球友大姐就是回民街上的,她跟我讲,济南烤串里最值得吃的就是羊肉串,因为羊肉串不赚钱,纯粹用来做招牌的,赚钱的是那些掌中宝、五花肉之类的。


她说的是对的,因为老百姓评判一家烧烤店贵不贵,就看羊肉串。


服务员盆里端的,杂串多,肉串少。


最终就是数签子,不同的签子不同的价格。我这几次去济南吃烧烤,都不去这些地摊了,而是去牛阵,牛阵相对比较干净,而且可以点单。


过去,济南很难评上卫生城市、文明城市,因为老城区的确没法看,尤其是晚上,又吵又闹,市民投诉不断。


烧烤一条街也多是违章搭建。


为什么不给拆了?


谁敢?!


喊了多少年,也没拆动,这种大事需要大魄力之人来拆。涛哥来济南后,一看乱成这个样子,下决心拆,而且直接瞄准了顽疾C位。大家都等着看好戏,因为历届都试过,没成功。


结果,摧枯拉朽,So Easy!


只要下决心,哪有什么拆不动?


昨晚,我特意搜了一下,发现涛哥干到部长了。


他有这个魄力,有这个能力。


济南若不是遇上他?


现在回民街还在……


球友大姐很有意思,经常给我科普一些他们的生活。例如过去我以为阿訇是亲自给宰羊,原来,不是,阿訇只是来念经与第一刀,谁家需要宰牛宰羊,打电话就来,随叫随到,关键是,还不要钱。


今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阿訇的,必须读过大学,非常自律,不抽烟,不喝酒。


我这次骑行济南,球友大姐还给我打电话了,问我要不要过去吃烤串。


聊了聊今天的济南城。


她有个观点很新颖,说住在南边(市中区)、西边(槐荫区)的济南人是在生活,住在北边(天桥区)、东边(历下区、历城区)的人是在生存。


也不能说市中区落伍了。


济南之根,曾经山东第一高楼绿地普利中心就在市中区。


鹤立鸡群的感觉。


实际上,越是老城区越适合搞摩天大楼。


视觉效果好。


埃菲尔铁塔若是建在上海?


直接被众多高楼大厦淹没了,比东方明珠都矮100多米。为什么在巴黎就那么壮观?


因为,整个巴黎城都是低矮建筑。


晚上,站在楼顶看埃菲尔铁塔,说不出的震撼,仿佛是上帝站在那。


若说市中区哪里我比较熟悉。


两个地方。


一是济南大学。


二是鲁能领秀城。


打羽毛球之前我主要踢足球,踢后卫踢得不错。我有个结拜兄弟是足球特长生,毕业于济南大学,经常喊我到济南大学踢球。


结拜兄弟超级帅,男模标准。


他在颜值这方面,真是上天赏饭吃,而且他出身好,身体素质好,工作也好,事业也好。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那时一去济南大学踢球,总有女孩子去给送水送毛巾,还请我们去食堂吃饭,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没过过……


如今?我刷到他抖音,都是带娃的视频,也发福了,也油腻了,也不个性了,也不叛逆了,也不踢球了,一聊天就是单位忙的要死,仿佛被时间阉割了。


刚才吹牛了,应该说我在老家踢的还不错,不能说在济南踢的不错,因为济南的足球氛围太好了,那些非专业的都可以抗衡足球特长生。


济南足球氛围好,能好到什么程度?


在地摊吃饭很容易遇到球星。


例如济南最神秘的烧烤,老黑烧烤,老板黑哥,他随机出摊,羊肉是从喀什空运的,人均消费300元左右,我说的是十几年前。那时微博刚兴起,鲁能头号球星韩鹏在腾讯微博上发了一张跟黑哥的合影,说是济南最牛的烧烤。


球星我没遇到过,二三线的退役球员经常能遇到,尤其是一些业余比赛里。大家踢完球会聚餐,跟咱普通人一样,有的在单位上班,有的做点小生意,酒量普遍很大,一人一箱啤酒是标配。


中国足球烂透了。


但是,不影响山东拥有最好的球迷市场。


大家对“鲁能”这俩字拥有莫名的亲切感,乃至鲁能集团拥有了绝对的底气,直接在市中区搞了一个巨无霸小区,鲁能领秀城。


很多外地球迷买这个房子。


没有理由。


就是鲁能就值得信赖……


这曾经是江北第一大盘。理论上,大家觉得小区大了有好处,什么都有,成了一个小乡镇。


实际上,大城市的小区太大是有弊端的。


简单一点理解,就是一根毛细血管供养着一个大器官。入住率低还无所谓,一旦入住率高了,早晚高峰光出入小区就堵成了浆糊。小区出入口堵,小区周围的道路堵,出入城方向还堵,早上7点就坐上公交车了,8点还没出小区……


现在鲁能领秀城不是最大的楼盘了。


华山一带位居第一了。


未来,华山一带也会有类似的问题。


大小区病。


北京也有不少类似的大小区,为什么不存在这个问题?


北京多是地铁、公交通行。


济南多是汽车通行。


我有个朋友,在领秀城开了一家茶馆,七盏茶舍。


人漂亮。


店漂亮。


完全可以称的上网红打卡地,只是我不确定现在还开不开,反正我看她朋友圈,沉湎于高尔夫球了。


炒房团里有一类人,专门挨着小区看房子,找高价小区里的低价房,用于作高评高贷。整个小区价格高,那么评估价格也高,例如有的房子评估价是100万,实际上50万就卖,因为这个房子位置很偏,又有瑕疵,也或者是凶宅。银行可以放款70万,等于一分钱不花买完这套房子手里多出了20万现金。


找到类似的房源信息后。


要么,自己操作。


要么,转卖信息。


把信息卖给急需要用钱的老板,老板把这个当成了融资渠道,利息低。当然,老板们需要的往往是大面积,例如600多平,高评高贷后可以多出200万现金。


朋友Y就是专门干这个的,他日均在济南跑100多公里,仿佛是个出租车司机,到处看房子。


Y带我在领秀城看了一个理发店,户型非常奇葩,高评高贷可以套出10万现金。在具体操作过程中,他跟房主起了纠纷,银行账户被司法冻结了。


Y又问我们借钱,每人借了9万,用来周转。


十多年了,这9万依然没还我。


这些事,我也不去想了。


若不是想到鲁能领秀城,我都忘记了这9万块钱的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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