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媳妇问我,你雪球上的账号为什么叫“唱山羊”?
我反问,好听不?
她说,不好听。
我说,多性感的名字。
她很是鄙夷……
“唱山羊”是我忘年交的网名,我们在地方论坛上认识的。
初次见面,就很有仪式感,他开着私家车到大学城,给我准备了大包小包的礼物,非要请我吃饭,五星大酒店,小包间,就我们两个人,他拿了一瓶酒鬼酒,当时我还不怎么会喝酒,他喝的多,我喝的少。
把我夸成了花,说我的文字有灵气,有性格。
那时,论坛风气很正,文人的天下,吟诗作对,谁若是用文言文写个小散文,能被置顶半年,万人追捧。
我的出现呢?
则是一股浊流,我不喜欢他们这些矫情之作。
我就写流水账。
天生的影帝,擅角色扮演。
以老头的身份写单位里的人情世故,当时N多人猜我的身份,还有40多岁的女人在私信里喊我哥哥,说暗恋我,还问我抽烟不,说家里有别人送的中华烟,想送给我。
之所以写的很真。
因为,当时我给类似的角色干文秘。
所以,当我告诉唱山羊我只是个大学生时,他很是惊讶,因为他也以为我是位老大哥,我之所以见他,是因为他在私信里很真诚,说很喜欢我的文章,说自己是谁,电话多少,问能否一聚?当面学习……
跟唱山羊,一见如故。
成了挚友。
他是一个有级别的财务人,这么说吧,当地比较豪华的酒店,他的签字都好使,我跟他交往的那几年,吃的几乎全是大餐,一顿一两千是常态。
那曾经是特殊群体的黄金时代。
正科就配专车+专职司机+签单资格。
唱山羊有个炒股小分队,一共七个人,有主任医师,有银行行长,有私企老板,有岛主……
除了唱山羊,里面跟我关系最好的是胖胖的银行行长,因为他也混论坛,曾经单独约请过我。
他们几个每周五晚上一聚,轮流坐庄。
他们喜欢打保皇。
保皇需要五个人,动不动因为有人请假而凑不起手,唱山羊就会喊着我,他知道我是个学生没什么事,又比较会来事,当时的我非常勤快,茶壶、酒壶不离手,谁喝一口我马上就给倒上了。
他们多炒消息股、地方股,港口类的、啤酒类的、纺织类的。
与大家的工作息息相关的。
例如听港务局朋友说,今年有什么计划,业绩会预增或预减。
全讨论这些。
他们就如同吸烟群体劝别人,反复提醒我,小董,千万别碰股票,这就是赌博……
但是呢,他们讨论的津津有味,从国内形势聊到国际形势,从农业结构聊到海洋经济,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。
那时,我收入不错,应该不输他们,唱山羊从财务角度给过我两个建议。
第一、收支两条线。
收入用一张卡,不动。
开支用一张卡,每个月提前预算,从收入卡转过来。
第二、把闲余资金有节奏的买入纸黄金,以月为单位,直接在收入卡里扣,当时的房价还是非常低的,30万就能买套房,但是他认为房价涨的太高了,不可能继续涨了,一定要按节奏去购置纸黄金,用来抵御通货膨胀的。
他对纸黄金的定义是,真正的全球货币。
两条建议,我都接纳。
但是,都没做到。
穷人乍富,哪有理财意识?
有多少,花多少。
纸黄金这个模式,其实就是定投,只是当时还没有“定投”这个概念,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一想起“定投”这个概念就联想起了“唱山羊”这三个字。
因为,他给我植入了最早的心锚。
当年,他斩钉截铁的跟我保证,黄金一定越来越贵,也一定能跑赢通货膨胀,其中当地有个零售巨头,他给做的财务规划,购物卡资金池里会沉淀下巨额资金,他就建议有节奏的买入纸黄金。
我很好奇的问过他,那你自己为什么不这么操作?
他说,相比股票投资而言,黄金太稳了,太慢了。
应该是觉得,不刺激!
我离开那座城市后,见面的机会少了,交流也少了,中间有十几年没见面,前两年电视剧《人民的名义》火了,我想签里面的那本《天局》,《天局》作者是矫健,说是个炒股爱好者,我觉得唱山羊那群人应该跟他有交集,有类似的级别,有相同的爱好,年龄又差不多……
于是,我联系上了唱山羊。
唱山羊老了一大截,鬓角发白了。
缺少了当年的春风得意,他喊着胖行长请我吃小区门口的东北铁锅炖。
我问了一句,炒股赚钱吗?
他们俩观点出奇的一致,只要是散户,只要是频繁的盯盘,无论中间赚过多少,最终一定会回到原点。
一句话,瞎折腾。
什么人能赚钱?
胖行长说,他的客户能赚钱,被银行工作人员推销买了主动基金,稀里糊涂过了好多年,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,来一查,翻了N倍。
除此之外,很少有散户赢家。
数了一圈他们熟悉的职业炒股人,基本都是这么一个轨迹,赚→赔→原点→赚→赔→原点。
不断的轮回。
对技术研究的越深,越容易被狙杀,因为有技术就有反技术,终究有人能预判了你的预判。
当然,也有例外,说有个共同的朋友,奥运会那一波高杠杆赚了2000万,辞职了,移民香港了。
他们七兄弟,都还好。
炒股本身就是副业,是爱好。
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也不至于伤筋动骨,纯属娱乐了。
只是,现在聚的少了,他们俩老家是一个地方的,偶尔还会聚一聚。
胖行长依然在研究证券,给我科普了半天,什么股债平衡法,定期+债券+基金,相互对冲,虽然收益不高,但是比较稳健。
唱山羊则金盆洗手了,主要买信托。
说比较省心,年化收益能到9%。
俩人生怕我炒股,再三提醒我,年轻人,要把精力用到事业成长上,千万不要用到炒股上,哪怕是以学习的名义也不要研究,这玩意就跟吸毒一样,你凝望深渊,深渊就凝望你,就如同法制报的记者去云南采访吸毒群体,过了一年,该记者被关进了戒毒所。
那我借用“唱山羊”这个名字,他怎么看?
他说,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错误。
他是想起名:陈山羊。
打错了。
我能喜欢“唱山羊”这个名字,他也很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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