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懂懂骑山东》--滨州市博兴县

这几天,不在状态。

感觉,阳信、无棣、惠民又写歪了。

光瞎扯了,没切入正题。

滨州的民间工业氛围也很好,阳信、无棣、惠民这三地有四大产业。

一是清真牛羊肉以及预制菜产业,缘于鲁西北的回民浓度高。

二是体育用品产业。旁边的乐陵有泰山体育,大IP能强力带动周边地区相关产业发展,例如惠民主做体育绳网。

三是风电产业,源自德州庆云产业辐射以及渤海湾新能源布局的刚需。我骑惠民时,刚进城就发现了一个巨无霸工厂,最初我以为是做轮船的,骑到跟前才发现是风力发电的组装车间。

四是铝业,毕竟滨州的龙头大哥大是魏桥,必然在滨州各区县做投资。例如惠民汇宏新材料就是魏桥的子公司,电解铝年产能72万吨,年发电量170亿度。

在我的潜意识里,我一直都觉得博兴是淄博的。

几个原因。

第一、滨州的几个县,多在西或北,而博兴在南。

第二、博兴比淄博的高青县还南,已经触到桓台县。

第三、带个“博”字,看起来和淄博的博山是兄弟。

第四、我在博兴有个老铁,挂着鲁C**777,淄博的车牌。

一直到我梳理骑行计划,才猛然惊醒,博兴,原来是滨州下辖县。

关键是,我还来过博兴两次。

一次是到老铁工厂参观。

一次是来参观淘宝村。

赵德发老师写了一本《经山海》,扶贫主题的,后来被拍成了电视剧《经山历海》,在CCTV1热播,很多扶贫题材是在沂蒙山采的风。当时我当司机,全程陪同,因此认识了几个驻村扶贫第一书记。

这些第一书记,普遍很年轻。

有干劲,有酒量,关键是有思想,很现代。他们知道,扶贫主要看经济效益,做好电商是快速把村里特产卖出去的一条捷径。

他们也是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。

例如,有个第一书记来自济南,人脉很广,他所在的村子除了一个未开发的梨花园什么都没有。就这么小的概念,他能搞的镇上堵车。

邀请作家协会、摄影协会、机车协会、房车协会和各路媒体。

一波又一波。

他把村里借给他的大瓦房改造成了饭店,招待各路来宾。

媒体一报道。

有公司来投资做旅游开发了……

脱贫了。

还有一类村子,没有果园,只有老头老太,那怎么扶贫?

只能放手工活。

去莒南拉板栗回来,让老头老太给剥外壳。

这些活,不是天天有。

另外,也扶不了贫。一个老太一天只能赚个十几块钱,胳膊也疼腰也疼,让孩子知道了还挨骂。

想搞点高附加值的,就要瞄准淘宝村。

有个在沂水泉庄挂职的第一书记,就看准了这个点,他最初是看中了临沭的柳编,去淘宝村逛了一圈后,发现这个产业很难做起来。

因为,临沭主要做出口,沂水没有对应的配套。

另外,当地也产原材料,沂水没有。

他又发现一个博兴的一个淘宝村,用的是玉米外面的那层白色软皮,编蒲团。这个当年在我们当地也很流行,只是这些年绝迹了。

我小的时候,锅屋里都有手编的蒲团,坐着烙煎饼的。

他喊我一起去看看。

路上,我就跟他讲,这些事不靠谱。

淘宝是高技术含量的。

村里多是文盲。

文盲有多大概率能做好技术含量高的事?

我给他举了个例子。我们临沂有个金蛋村,促销时砸的那个,原料是石膏。新闻报道的是村里家家户户开淘宝店,其实呢?大卖家都是临沂市区的,这个村只是负责生产。快递公司每天到村里取货倒是真的。

现在农民文化素质是最低的,所以国内就不存在什么电商村。

我们到博兴一看,村子里的确很多人在做类似的蒲团垫,但是品质很一般,就是你看照片会买,但看实物不会,属于农村家用的标准。这些东西编好后通过什么渠道卖?

高速服务区以及农贸市场。

很多城里人没见过这些。

我们逛了好多家,很少有自己做零售的,多是有人来收购,他们只是负责加工。午饭时我们采取了一个新的策略,找发货地是滨州的淘宝卖家,问能否上门去取。

的确有做的好的。

一看就是职业电商人,团队很正规,产品也很精美,概念多是日式,与茶道、禅道相关的,另外就是一些风水概念,例如草编的屏风之类的。

我一看这些产品做工,坚信,这不是出自山东人之手。

一定是南方工厂做的。

北方人做不了这么精美的产品。美感源自审美底蕴,南方的细腻婉约要好于北方的粗犷豪放;质感源自对商业经济的理解,论经济头脑,南方也好于北方。

问了一下淘宝卖家。

他们说是本地做的。

概率极低。他们应该是卖本地产品起家的,然后不断的去临沂、义乌这些批发市场逛,以及参加一些行业展,不断寻找好货!

全山东手编领域的天花板是临沭,但临沭的货跟广西博白的还没法比。你看一点就行了,LV、古驰、无印良品这些都在博白代工,而不会选山东。

手工编制的产品,只有两头市场。

要么,就是农村市场,纯实用。

要么,就是高端市场,纯情怀。

为什么很少有中端客户?

因为,纯实用型配不上中端客户对自身阶层的认定,但高端情怀则意味着精美,意味着材料足耗时长,也意味着产品单价高,而中端客户客户是追求性价比的。另外,手工编织相对现代化机器批量生产,更适合追求自由及品味、张扬个性美的发达国家市场,而不是刚跨越温饱线的发展中国家。

主张自然美以及环保概念的,必然仓廪足。

当时,我们还有一大收获,博兴这边的淘宝团队是全能战士,蒲团系列只是之一,小分类,真正的大分类是厨具,不锈钢系列。

厨具是指厨房里的橱柜、灶台、油烟机……

全套!

什么都有!

主产区是博兴县兴福镇,自称中国厨都。我跟淘宝卖家聊了几句,问现在什么产品卖的最好。

他说,烟机类。

例如烧烤用无烟炉子,饭店用的油烟机,与这些年环保查的紧有直接的关系。过去博兴厨具主要做的是定制类产品,根据不同的厨房打造不同的尺寸。定制类产品里做的最多的是展示用的冷藏柜,每家每户都需要定制,另外,几乎没有买二手的。

淘宝有个大卖家是淄博的,我去台湾时的队友,可能产品也是从博兴拿的。

看官方介绍:博兴现在拥有不锈钢厨具、商用制冷设备加工生产、厨具配套产品生产企业400家,不锈钢产品年生产能力达2亿台(套),产量占到全国厨房设备的1/3,创出了鲁宝、皇冠、汇泉等一大批知名品牌。

但是!

虽然市场占有率很高,但是在知名度方面却远落后于广东。博兴当地领导的解释是,一方面,缺少品牌推广,一方面,山东人比较忠厚,做事比较低调,不浮夸。

打不出品牌,只能占领中低端市场。

也缺少品牌溢价。

“扶贫”这个概念,很容易起飞。岚山篇我写的选调生就因为扶贫而起飞,她到我们书店,若是聊一个小时,55分钟谈扶贫,侧重于如何打造扶贫政绩。沂水的一把手就喜欢谈殡葬,不管什么主题的会议,开篇先讲殡葬改革。

博兴这些淘宝店,有些是土生土长起来的,有些则是闻着肉味跑来的。因为蒲团,淘宝村上过CCTV的《经济半小时》。那大家可能会有疑惑,上个电视就这么大的威力吗?

非常大。

例如,广西博白也是扶贫重点县,当地草编工厂都富的流油,一年营业额动辄几千万,买工厂都是全款买,无负债,一直都处于闷声发大财模式。

后来,与扶贫一挂钩,CCTV也来了,阿里巴巴也来了,政协委员的头衔也来了。

CCTV的影响力非常大,烟台有个玄兴包子,很无意上了一次CCTV,当年加盟了400家店,几乎是躺着收钱。

博白这些编织企业老板里,我认识黄连将,前些年,她所有的焦点几乎都用于生产了,给世界品牌代工,默默无闻。

如今呢?

整天出席各类活动,应酬各类采访,这两年,光CCTV上了两三次,还上过《新闻联播》,前几天还被选入了阿里巴巴十大品牌故事,拍摄了专题纪录片。

都是扶贫惹的。

博兴,我还有个熟人,一位大姐大,做媒体的。有年她带着师父到普陀山,路过我书店打了个卡,大姐大对师父很虔诚,比对亲爹还虔诚,嘘寒问暖,鞍前马后。

说这个师父在当地很有威望,楼盘开工之类的,都找他给看看。

布置一下玄关。

当年的我,太嫩,对这些都持怀疑态度。

当领导的,咋可能信这些呢?

一直到我搬进了新家,了解到了邻居结构,才发现,果然如此。开发商把最好的位置留给自己,然后呢?跟风水先生平分,住对门,风水先生的孩子们也住这里。更奇葩的是,说出来大家都不敢相信,邻居里还有大BOSS,一局之长,拿捏一些政策时,要专门请教一下风水先生。

这是颠覆我认知的。

博兴的大姐大后来不搭理我了,我推测她可能觉得我太LOW吧?

把我优化掉了。

我一直认为,最讲科学的地方应该是医院,医生多是科学派。但是你看博兴人民医院呢?

在楼顶设了一个朱砂鸡。

用来镇楼的?

事情是怎么曝光的?

当地很多人喜欢玩航拍,给发抖音上去了。

院长急忙解释:千病万病皆为虫,立鸡于高处,尽啄之。

现在应该拿掉了。

这属于丑事!

博兴的佛教氛围应该很重,我从大姐大的一些言辞里能感受到。他们去普陀山烧香,买了很多红丝带,写着名字和心愿,帮人带的。

我写《懂懂学历史》时,专门写过历史上的兴佛与灭佛,我发现,博兴还是主战场之一。有多疯狂呢?

山东博物馆就指望博兴给撑场子了。

镇馆之宝:蝉冠菩萨像。

出土于博兴龙华寺。

1994年被盗,先后流失于英国、日本,后经国家有关部门持续不懈的追讨,于2007年底回归祖国,2008年初入藏山东博物馆。

龙华寺出土了多少宝贝呢?

国家博物馆在2020年直接做了一期专题展:山东博兴佛造像展。

展出了119件藏品。

可能是我骑行路线的问题,我就没遇到像样的寺院。

倒是第一次遇到有香火气息的基督教堂。

在一个村里。

还做礼拜,我途经的时候,刚结束……

我非常的诧异,基督教为什么在这里扎根这么深?为此,我找到了博兴的老铁,让他给我个解释。

他的解释是两个原因:

第一、有底层火种,康熙年间,从河北迁了一批天主教民过来。

第二、清末期,传教士来此传教,建了高庙李和董杨两个堂区。

从而,这一带农村,多“沦陷”了。

我拍到的是董杨教堂。

就在一个村子里,当天逢集,我跟补鞋的大姐聊了半天。她说我来晚了,若是早来一会,基督信众会在集市上发传单。

我很好奇,当年这教堂为什么不给砸了?

她说,也砸过。

不仅砸了教堂,还没收了教民的财产,把这些人游街批斗。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呢?

十ー届三中全会之后!

死灰复燃了。

宗教这个东西,真是……

打不死的小强!

佛教很少出现区域大面积信教的情况,而基督教为什么能做到?

我在《懂懂学历史》里写过:

我问,农民为什么信基督?

他说,因为基督教的社区互助和情感关怀是以往底层民众从未感受过的。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么相处?这么温柔?这么善良?这么相亲相爱?

我设计博兴的骑行线路只有一个主题:水!(引黄济青以及小清河复航)

山东为什么要引黄济青?

因为,整个胶东地区都是丘陵,河流多是季节性的,严重缺水,青岛缺,烟台威海也缺。包括把莱西、平度划给青岛都是为了解决青岛水荒。

一直到后来,邓小平视察青岛,批复了引黄济青。

我们喝的青岛产的啤酒,大概率就是用的黄河水。

青岛、烟台都是工业用水大市,单靠黄河引水也不行,现在又加上了长江水,都是走的博兴。黄河引水渠首设在博兴北的打渔张,我就是从这里开始骑的。

长江引水走的是博兴南,并入了引黄济青水渠。

水渠是高速公路级别的,全程都是防护网,两边有护河公路。那黄河水这么黄,能喝吗?

打渔张这个位置有个超级大的“湖泊”,其作用是沉沙。

经过沉沙池以后,黄河清澈见底。

其实,今天的小浪底大坝、三门峡大坝,都是清澈的,拦河坝本身就有沉沙作用,这也是为什么小浪底每年都要排沙的缘故,否则?

很快就满了。

博兴特色农村很多,特色镇也多。例如吕剧发源地吕艺镇,现在搞起了乡村旅游。但是,博兴的农村贫富差距太大,我骑行的线路里有多段都没有修村村通公路,还是土路。

被颠的实在受不了了,我又转到了引黄济青护河公路上。

沉沙池旁边有户“人家”,养了几十头牛,老两口蜗居在一个简易棚里。我路过时他们正在吃早餐,一人一碗大米粥。我车上有火腿肠之类的,给拿了一些,当然也不白拿,我需要他们帮我看车,我把车子停在这里。

我给拍了个抖音之后。

有人给评论,说老两口跟儿子弄的不好,生怕儿子把牛给卖了,不敢在家住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真事。

但是,我觉得有些反差,就是他们俩的状态和这群牛的价值,不匹配。

今天这篇又没写好。

头重脚轻了。

我准备的核心素材是黄河与博兴,光打渔张我就研究好几个月了,结果篇幅问题,只能一笔带过。

例如,青岛为什么缺水?曾经试过哪些解决方案?(青岛篇再写吧!)

青岛从这里引水,要不要给钱?

淡水就是石油,不仅仅黄河水是拿来卖的,山东所有水库的水都是有偿开闸的。

博兴未来有个很大的机会,那就是小清河复航,目前是山东重点工程。山东后知后觉,突然意识到了内河航运的重要性,要给济南打通航运出口。内河航运可以解决东营滨州的盐运,尤其是工业盐,还能把外港的一些散货直接运输到沿线,矿砂、铝矾土、散粮……

其中,博兴港是小清河上重要的大港。

这次博兴县城我没怎么认真逛,走马观花骑了一圈,做了个核酸,就离开了,有个原因,我是从广饶“逃”到滨州的,行程码里有东营,被抓到就隔离了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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